“片玉,我听细兰说,你今日心不在焉,不能专注听她授课?”
皇后坐在上首,端起茶盏,里面是清热的绿茶。
雨水已停,空气中的湿气被太阳蒸腾殆尽,只剩下热气。
然而皇后仍旧穿着层叠的宫装,连发髻都一丝不苟,殿内放着摇扇,宫女轻轻摇动竹柄,带动扇叶送出习习凉风。
那凉风对着皇后,跪在殿中的片玉是一点也感受不到的,相反,日光射入殿内,正好照在她的身后,像是一团火不断地给她传送热气。
因着皇后的要求,她也不能穿夏装,此时裹了两层织锦宫装,密不透风,跪了没一会儿,便已经出了满身的汗,里衣黏在背上,很是难受。
额角也淌下两行,让她心中更觉烦躁。
细兰果然开始给皇后上眼药了。
片玉低着头,并不回话,皇后放下茶盏,眉头微蹙,有些不满:“怎么了?若是你心里有什么话,便讲给姨母听,不必害怕。”
片玉将头埋地更低:“侄女……侄女只是担心柳家的事,一直没有消息,侄女心中不安,这才不能好好听课。”
皇后闻言,面色好了点:“原来是这件事,不必担心,你父亲被言官弹劾,可毕竟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陛下并未降罪于他。”
说着,皇后看向身边的一个宫女:“那柳二姑娘如何了?”
那宫女恭敬道:“回娘娘的话,柳二姑娘无罪释放了。不过……”
宫女话语中似有转折,但皇后却并未让她把话讲完。
“你可放心了?”
片玉却满心在意那宫女口中的“不过”,究竟是“不过”什么?
只是皇后已经面色不耐,她也不能再说些什么。
皇后早已不是那个对她慈爱有加的姨母,或者,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片玉不指望皇后会在乎自己的死活,之所以告诉她柳家的事,也不过是因为影响到了皇后给她安排的课业罢了。
“会姨母的话,侄女放心了。多谢姨母告知……”
“本宫对你的期望,你心里应该清楚。有得必有舍,你选择入宫,便注定要舍弃一些东西。若再因为这种琐事,让我听到姑姑们说你不认真,就别怪我代妹妹好好管教你。”
片玉心里叹气,没想到皇后居然真的动了怒,还撂下一句狠话。
这句话相当于赋予了那些管教姑姑们告状的权力,那细兰想要整她,岂不是轻而易举?
片玉才不会这么傻,就这么钻进圈套里。
她连忙做出害怕的模样,用右手捂住了自己左手手臂。
似乎很疼。
皇后蹙眉:“怎么了?”
片玉摇头不说话,她便向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走上前,哄着片玉将手拿开,将衣袖翻上去,片玉那如玉藕一般的胳膊上,赫然有两条红痕。
宫女侧过身,将那红痕展示给皇后。
“这是怎么回事?”
宫女道:“娘娘,似乎……是戒尺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