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眸中暗光微闪,不复刚刚的温柔神色:“他走了?”
老姜道:“走了,按大人的吩咐,没有为难他。”
“看样子,他的伤没什么问题了。”
“可……他的那半根发带还在太子那里,这……大人若是不解释清楚,柳大小姐知道后,误会大人可怎么办?”
顾恒复又躺上了床,长长地舒了口气,疮口处仍旧剧痛无比,又有伤口愈合的刺痒,着实折磨人。
他强行忍耐着,看着像是没甚感觉,倒是骗过了老姜和片玉。
他自疼痛中缓过来后,才回答老姜的问题:“无妨。这件事,片玉会知道的,比起我告诉她,她自己知道更好。”
老姜不再说什么,顾大人刚刚躺下时,眉头无意识地皱起,可见他正忍受着多大的痛苦。
他明白,大人是不想让他太过担心,才强行忍耐着,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大人,您若是受得住,不如明日我们去那金针馆看看,让那位神医再开些加速愈合的药?”
顾恒想了想,点头道:“可以,明日片玉回家,刚好顺路。”
老姜心里高兴,给顾恒盖好被子后,又点燃安神的香料,才转身离开。
翌日,片玉又换回自己来时那日的衣衫,已经被府中的侍女清洗干净后,又用香炉熏过一遍,如今穿在身上,行止之间,便是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很是舒适。
加上今日就要离开顾府回家,片玉的心情很是不错,甚至有些雀跃地用完早饭,又跟着侍女来到侧门马车停靠的位置。
然后,她便看见了顾府的那辆四驾辇车。
“这这这,顾大人现在可以出门吗?!”
四驾辇车的帷裳后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将帷裳拨开,露出后面顾恒的脸。
片玉忽然想起,她成为片玉后,第一次和顾恒相遇时,似乎就是这样的一个场景。
当时落在她脖颈后的那朵雪花,此时似乎还在散发寒气。
“不是你说的,让我去金针馆复诊?不过顺路罢了。”
片玉却不想答应:“大人,您的马车实在太招摇了。若是将我送回顾府,只怕到下午,全京城都知道了。”
“你在怕什么呢?”
片玉什么都不怕,只是不愿意。
看着她那副执拗的模样,顾恒神情并无变化,却微微叹了口气:“好吧,我们走。”
四驾辇车着实华丽又气派,给人的压迫感也十分强烈。片玉不禁想,这辆气派的大车,正午时分,带着十数位侍卫,停在金针馆门口时,金大夫面无表情的脸上会不会出现些新鲜的动静。
片玉的心情复又畅快起来,乘上复又为她准备的小而精致的马车,一路无事地回了柳府。
等到柳府门口时,已经快至午时。
不待车夫放下杌凳,她便径自跳下马车,正往柳府大门走去,便听到身后一声呼唤。
“片玉姑娘。”
片玉循声回身,待望过去时,顾府的马车已经离开,却见另一个方向驶来一辆青绿色马车,车帷挑起,一个女子正由侍女扶着下车。
那女子身着玫瑰紫色短衫,下身掩衣缠及地百迭裙,身后戴蜜合色织锦披帛,头发挽成较为端庄的宝塔髻,一圈珍珠璎珞罩住头顶,随行碰撞,发出滴答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