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街道宽阔,路上的行人却不多,大概都是看了天色,知道一会儿便要下雨的。
天地一片晦暗,恢弘的宫城在天色之下,也呈现出黑云压城的压抑气氛。
顾恒站在华梧宫明心殿的屋檐之下,静静地等待着赵正贞。
自赵正贞和元大将军的女儿定亲之后,他也愈发忙碌,在赵若芝的首肯之下,每日在华梧宫接见朝臣。
顾恒如今也不再履行太子老师的职责,自然也没有作为老师的优待。他只能作为臣子,在殿外求见。
每当在殿外等候时,顾恒都难免会想一个问题:赵正贞是一个合格的帝国继承人吗?
其实顾恒的心里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不是。
但他不清楚,这个答案中掺杂了多少偏见。那些偏见深入骨髓,早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他无法彻底剥离,只能反复思考着,期待能让自己更客观些。
“太师,殿下唤您入殿。”
赵正贞的贴身内侍在顾恒的身后笑盈盈道。
顾恒回身:“多谢公公。”
“不敢不敢,太师这边请。”
殿内燃着六炷连枝灯,温度也比殿外高上一些,顾恒走到殿前,向赵正贞俯首行礼。
赵正贞埋首于案牍,直到听见顾恒的请安声,才抬起头来:“老师免礼,赐座。”
“殿下眼下乌青,是不是劳累太过的缘故?”
“老师也知道,我的脸色一向如此。父皇体恤,只交给我一些小事历练。听说老师最近和歇山人共游文荣山,不知风景如何?”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风景依旧,相伴之人不同罢了。”
“我听说,柳府的人也去了文荣山。怎么之前没有听老师提起过?”
“无趣之人,何必要提?”
“是吗?原来是因为无趣啊。”
“不然殿下以为是何缘故?”
赵正贞眼睛笑着,摇了摇头:“不知老师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顾恒也正色道:“京兆府近来频频造成冤假错案,京兆尹林达抓人只凭猜测,造成京内百姓怨声载道。皇城司作为天子耳目,有监察百官的职责,特来向殿下禀告此事,并请求殿下予我督查京兆府的权力。只用一月时间,让那林达收敛些。”
赵正贞叹气:“你上次说起林达上面的人,我们猜测是陆忠,但是一直都没有凭据,你也知道。”
“所以,若是此次督查,能找到一些证据,不是正好?”
“老师,我记得,您一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怎得今日突然要求督查之权?”
顾恒垂下眼睫:“蒲县一事,有一个关键人物出现。只是她的用途尚不明确,我还不敢妄动。但有一人被林达抓了,必须尽快将他救出来,否则他性命堪忧。”
“蒲县樊家,殿下可还记得?”
“自然,那对夫妻不是已经认罪伏法?”
“那二人已经伏法,但蒲县的迷药生意如今是另一个人在经营,并且比樊家的隐藏更深。”
“继续说。”
“此人便是樊家的女婿,此人城府极深,因为并未入赘樊家,所以逃过一劫。而且此人表面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屡考不中的读书人,又和当地县令勾结。所以我们一直找不到他参与其中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