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刽子手乃是家传的手艺,从小就要练习杀鸡杀鸭宰羊,但是从来不杀猪。
因为杀猪要从脖子侧面捅一刀进去放血,练不到手艺,杀羊好歹还能联系着砍头扒皮,说不准那一日皇上恢复了扒皮萱草,也能用,祖传的手艺不能丢弃,必须要坚持。
一把好刀,肩宽背厚刃飞薄,杀人不见血光毫。明晃晃夺人二目,冷森森要人胆寒。紫微微蓝瓦瓦,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诸位可能觉得一把斩首用的大道霞光万道瑞彩千条有些不科学,不合理,好像一把用来斩首的刀不会有这么好的做工。且听我慢慢道来。
呃,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刽子手含了一口酒往刀上一喷,霞光一照,映出一道彩虹来。
上方监斩官们发生了惊天大反转,谁也没想到刚刚还跟人点头陪笑的陆瑜在长宁侯离开不到三百米后,立刻翻脸:“时辰已到!”
嘀嘀咕咕骂他是个势利小人的围观群众们纷纷咬了舌头。
“这就是传说中的缓兵之计吗?”
“哇……陆尚书真是青天大老爷。”
“太厉害了……”
刑部的狱卒怕张元吉这厮口出狂言,在法场上破口大骂,或是诅咒老爷乃至于诅咒皇帝,就往他嘴里塞了一团布。
刽子手也知道今儿要杀的是什么人,有些激动又有些恐惧,抬手摘掉他背后插着的罪标,低声道:“天师天师你莫怪,国家王法不留情,今日尚书将你斩,冤有头来债有主。”
张元吉张着嘴开始扭动:“呜呜呜呜呜~”
别看他杀了四十多个人,吩咐的时候云淡风轻一脸高冷,刀一架在脖子上,差点吓的尿了裤子。
刽子手可不管那么多,给身边的助手使了个眼色,助手伸手揪住张元吉的发髻,往前一拽,拽在案板上。
引颈受死,这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最好体现。
张元吉浑身都软了,这木墩子上新鲜的血和凝固的褐色混合,有一种微甜的腥臭味儿,他想要拼命挣扎,双腿却沉的像灌了铅一样。他拼尽全力把嘴里的布团吐了出来,用凄厉到破音的声音大叫:“我是张天师,谁敢杀我!你们就不怕报应吗!”
刽子手吓了一跳,手中的刀都举不起来。
陆瑜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气的蹦起来,努力挽起朝服那宽大的袖子,又捞了捞长长的袍子,怒呵道:“还不动手!要本官亲自持刀么!”明朝的朝服不仅华丽,衣袖裙裾宽大,双手交叠在胸口,袖子能垂到大腿,为的是显示出官员的威严和尊贵。
也很不方便动手,别说拎刀砍人了,上茅房都得脱衣服,简直和连衣裤外面穿了长裙一样麻烦。
半空中有人沉稳庄重的答应了一声:“吾来斩你。”
众人无不抬头观看,只见赫赫尊神,浑身上下笼罩在温暖的金光中,头戴乌纱冠,身穿一件素色道袍,腰横玉带,手里拿着一柄金刀。
那面目分明就是于公祠里的于谦。
于谦特意为了能让人认出自己,又变老了,把胡子也变出来了。
他很细心呀!
“于兄!”
围观的百姓们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跪了一地:“于大人!”
二十岁、三十岁往上的人都涕泪横流,高呼道:“于尚书!”“于尚书!”
于谦知道,自己是被人一把推出来的。
文四姐正在旁边磨着菜刀:“快点快点,我等他下锅呢!刚从地府得来的菜谱,吃了不会胖呦~可以减肥的~”
于谦一阵恶寒,不能说什么,只好忍气吞声的一拱手:“陆尚书,宁寺卿,王都御史。”他死的时间不长,和他们都认得。
另外俩人也赶紧站起来:“于……阁老您吩咐。”
“于公您真成仙了!国之大幸!大幸!”
于谦指了指张元吉:“老夫听闻此獠猖獗,罔顾国家法度,故而不请自来,前来监斩。”
三人看着他手里的金刀:“于公您要亲自动手?”
“于兄您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