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醒等着未婚夫婿把自己带到这里,清醒的知道接下来会有侍女进来,拿刀划伤自己左手手腕,装满一瓷瓶血给阮梨作药引喝下。
——后者她本来不知道,因为铜镜里昏迷过后的画面全为黑色,无从得知他们在自己昏迷后做了什么。
只知道有伤口,有血。
但昨日姜鹤春的毒让她猜到,自己的血恐怕不简单。
李妈妈说,她在很小的时候意外被街上卖艺人养的毒蛇咬过一口,性命险些丢了,那毒蛇罕见,毒性剧烈无比,阿娘手足无措,来不及去找什么解毒高人,狠心用了禁方,打算以毒攻毒。
禁方里的毒物很是猛烈惊险,平常人用都会有聋哑失明甚至痴傻残疾的风险,更何况她当时尚在襁褓。
但许是老天庇佑,香盈健全的活了下来。
代价是,终身血有奇效,可解百毒。
“姑娘,这并不什么好事。”李妈妈哽咽哭腔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车内窸窸窣窣。
香盈在侍女下刀的瞬间将掌心准备好的迷药撒过去,迅速夺过刀子反手架在她脖颈,用力捂着她口唇,不让其有一丝一毫喊出声的机会。
把侍女绑好放到一旁,她出了一身的汗。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李妈妈所找的人什么时候会出现,香盈索性就坐在车里等着。
外面日头越发烤人。
她阖着眼,反复想着李妈妈的话。
“姑娘血解百毒的事情只有老奴,还有去世的老爷夫人知道,本来想把这个事情烂在肚子里,一辈子藏着,可怎么会……”
“老奴敢对天发誓,绝对绝对不曾告诉过任何人此事,若有半句谎言,便叫我不得好——唔。”
“总之,姑娘,三爷的外室绝对不简单,你千万不可大意。”
是了,一个从小体弱多病,身子带毒的姑娘被扔在寺庙中无人看顾,阮梨不可能是善茬。
她要的恐怕也不仅仅是自己的血。
抚摸着右臂上浅薄的伤痕,香盈感觉内心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再次碎裂。
姜晏同,两年前就取过一次她的血给阮梨了。
如果没有铜镜,她恐怕还会被蒙在鼓里,一次次被姜晏同当作他心爱之人的药引。
什么唯一的妻,什么一瓢的水。
自己从前真是昏了头,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她沉默看着那道伤疤,自嘲扯唇笑笑,很快又抬起眸子,眼底闪过冷意。
约莫小半柱香过去,外面终于由远及近响起一片嘈杂。
来了。
凌乱脚步朝马车逼近。
香盈戴上帏帽,在流民过来的刹那跳下车,惊慌失措朝东面跑去。
“那里有吃的!去那里!”
“东边,东边马车里!听说全是吃的!”
与饥饿多日,体力不支的流民比,香盈力气更大,跑得也更快。
她目不转睛。
直直朝着东边,朝着那棵郁郁葱葱的大榕树下,摇晃轻荡的马车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