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年一度的秋闱即将拉开序幕,秋宴之后,明橙向王夫人报备了一声,便带着陈森、元宝两人一块儿朝金陵赶去了。
祖籍本是金陵人氏,到底还是去老家那块儿方便。
明橙向来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虽说于读书一事上多少也得过不少人的赞赏,称他有天分。但科举一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天分不是最打紧的,惟有努力与勤奋才是最重要的!
贾母在晓得了这个孙儿要去参加秋闱后,面上虽未嗤笑,但脸上的不屑轻撇的嘴角到底泄露了那么一丝内心的隐秘。
“老二家的,你也是,参加秋闱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由着珹哥儿瞎闹腾,榜上有名方为大喜,可你是珹哥儿母亲,他平日里放了几分心思在读书上你不清楚?何苦不拦着点?再磨炼个两三年也是不迟啊?”贾母皱着眉苦口婆心的指责王夫人行事不周到,话语里隐隐流露出对明橙不自量力的鄙视。
王夫人也不由着贾母指责,当即不软不硬道:“老太太说的不错,好些人儿寒窗苦读十几年也未必中举,可我儿不一样,他舅舅早些年就说过的,别人耗费三五年做不成的事对我儿来说不过触手可及,我这做母亲的哪能阻了亲儿子的前程!”
这话没毛病,但对贾母来讲颇有点诛心。
毕竟贾政当年考了两次没上榜后,贾母第一个心灰意冷,拘着勤奋好学爱读书的贾政不让他下场,生怕这倒霉儿子继续考下去败了自家脸面,故而才求着贾代善让他上奏替贾政讨个员外郎的官儿当当。
所以贾母理所当然的认为王夫人话里话外都在影射自己,不由火从心降,眉毛耷拉的叫人一看就心情阴郁,即使在座的还有个薛姨妈也没叫这老太太留些脸。
“老太太,我院里还有好些事儿,今个儿就不留这儿陪您了。”王夫人语气淡淡道。
一旁的薛姨妈见情形不对,赶忙跟在妹妹后边告了退,带着碧纱橱里正与三春笑谈的薛宝钗出了荣庆堂。
回了王夫人的小院,薛姨妈瞅见四处无人,便温声劝解道:“老祖宗到底是老祖宗,你刚刚何故与她起嫌隙?你我都是从媳妇儿做来的,何苦与自己为难呢?”
王夫人虚抚额头,面上染着一丝悲怒,“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今儿我也与你说说话儿,珹儿是我打心眼里头疼的孩子,你瞧瞧刚刚老太太说的话,我焉能不气?”
“我不说,你也是能瞧出一二的,老太太待珹哥儿实在一般,有时连探春那丫头都比我的珹儿待遇强。你道这是为什么?珹哥儿打小就不大瞧得上老太太那作风,又有他父亲、大伯和舅舅替他作保,纵是与老太太起了茅盾,老太太也奈何不了他!”
赵姨妈惊讶的点点头,“我道这老太太怎对珹哥儿不大热切,一直没敢问,原来其中还有这等缘故。”
赵姨妈接着又问,“你也莫怪我多嘴,按理说这管家权该是你掌着才是,怎偏偏叫凤哥儿拿了去?且我瞧着一应大事还是老太太做的主。”
王夫人嗤笑一声,“都说凤哥儿聪明,我却说她心眼子都是小聪明,我也不与你讲虚的,管家权一开始老太太的确给了我,偏我年后有了身子,家里那年节事多,珹儿出生后我得照看,且老太太说的好听,管家权偏只分你一半,大事还得听她的主意,我想着着实没意思,倒不如早早把这烫手山芋给送回去。老太太瞧上凤哥儿机灵会来事儿,这才做主挑了她协助管家。”
但最重要的一部分王夫人到底没对薛姨妈讲,她管家那会儿发现了不少阴私与弊端,赖家那两位仗着老太太给的脸儿,贪的可不是小鱼小虾,她顺藤摸瓜可查出了不少东西,偏牵一发动全身,她没能力保证不被赖家和老太太反咬一口,索性就不去管这糟心事了,再者府上多处家产缩水严重,不盈利甚至亏损的铺子占了十之五六,她细细算了一笔账,府上早已荣光不再,净吃家底子罢了!
再者,严格来说,不论是管家权还是正房都该归大房才是,且大伯贾赦对她的珹儿是真心实意的好,再叫她抢了管家权到底于心不忍,王熙凤说来也是大房的人,贾赦的儿媳妇,给了她也算名正言顺。
耳房内,王夫人与薛姨妈你一句我一句的絮叨着,窗外细细秋雨慢慢下着,薛宝钗带着丫鬟莺儿去了抱厦,与黛玉一块儿下下棋喝喝茶聊聊天,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朝前走去。
秋闱,乃是科举三级考试中最低级的考试,实为乡试,因在金秋举行,故称秋闱。
只有秀才或监生才可应考,秀才是需要过了院试的,入了国子监学习的,通称监生,监生大体有四类,可生员入监读书,可官僚子弟入监,可捐资入监亦可举人入监,明橙自是作为监生入考的。
金陵城贡院内,众多学子挨个儿排队等着监考人员检查随身衣物与行李,有兴致勃发的,有自信昂扬的,更多的则是忐忑紧张,不大的考场不多的人,愣是浮现了世间百态。
明橙年纪虽小,亏得个头够高,站在一个二十□□的青年人身后愣是不显得很突兀,大概也有这书生身材不高的缘故。
进了考场,明橙不由得被场上肃穆的气氛所感染,但,经历了无数场大考小考期中期末考的大佬橙淡淡一笑,将卷子铺陈好,先是很仔细的将卷子从头到尾看一遍,做到心中有数方提笔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