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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怪。
魔界娱乐贫瘠,众魔审美水平更是堪忧,燕凌霄刚来到魔界的那段时间,对他们的人骨雕刻、风干尸林的低级趣味十分看不上,见一次毁一次,久而久之也就没有魔敢在魔界搞这些,魔界也就失去了最后一点聊以装饰的东西,光秃秃一片相当寒碜。
本以为这么多年没了他的镇压,下面这些人大概已经重新兴起了这些癖好,没想到故地重游,风景如旧,魔界仍是名副其实的文化荒漠。
在外面逛了一圈,连个鬼影都没见着,倒是偶然碰上的一个小魔,见他好像见了鬼似的,隔着老远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魔界这么贫瘠,他当初到底是怎么坚持待了数百年的?
燕凌霄意兴阑珊地逛了一圈,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魔殿门口。伸手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常年不灭的烛火闪动着幽微的光,照亮了最高处的尊位。
燕凌霄走进去,静静站在那个位置前,目光寸寸扫过其上古朴鎏金的浮雕,想起了当初自己坐于此处接受万魔朝拜的场景。
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掌权者,百政荒废,残暴嗜杀。只有在刚成为魔尊的那几年里,他耐着性子处理了一些魔族事宜,后来便放任不管,一心挑起争斗,追求力量。下面的人发动内乱,他直接暴力镇压,反正没人比他更强,没人能将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他对魔族的统治,从来都是建立在颠覆性的力量之下的,众魔怕他,却并不甘心服从他,反抗的声音总是此起彼伏。
尤其是他受魔魇影响陷入失控状态的那段日子,人人都怕他怕得要死,极力避免与他出现在同一空间内,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他掌下亡魂。
只有一个人不怕他……
他的魔使,若寒。
不管他变成了何种凶残的模样,若寒总像个影子一样,沉默地跟随在他身后,时刻等待着完成他的命令。
燕凌霄不确定自己失控时有没有伤过他,大概是有的,从混乱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时,他偶尔会看见若寒身上饱受凌。虐的青紫痕迹。
但若寒丝毫没有怨言,许多年来,他以魔使的身份东奔西走,平息了许多魔族动荡,艰难把控着魔尊与众魔之间微妙的分寸,为他们紧绷着的关系周旋出几分回转的余地。
后来更是以自身为炉鼎,为燕凌霄转移煞气。
他从不多言,只用行动诠释忠诚。
这些事情,燕凌霄本以为自己从未放在心上,早该忘干净了。但此刻看着辞别百年的尊位,他发现自己其实记得很清楚,清楚到可以回忆起封魔大典那天,他将掌心放到若寒头顶时那种柔软的触感。
燕凌霄回过头,若寒无声守在殿下,好似他仍是那个尽忠职守的魔使,而自己从未从这尊位上离开过。
兜兜转转数百年,始终如一。
出于厌恶日光的天性,魔族大多数时候与人的习性是相反的,他们昼伏夜出,暮色四合才是他们外出活跃的开始。
自从复生之后,燕凌霄的习性就已经逐渐与人族趋同,夜晚的时间多半用来打坐,然而身处魔界无法修炼,所以他重新捡起了睡觉的习惯。
魔界喧嚣的夜晚中,唯有他的寝宫一片静谧,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