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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不单行,淅淅沥沥的雨声此时也已经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
季陵本就发着烧,冷风一吹更觉头昏脑热,步履变得沉重不少。山野林道崎岖难行,又过了一个转角,掩映在黑暗中的山神庙终于显露出来。
这是个许久无人问津的破败庙宇,但总比露宿野外来得强。漏风的木门歪歪斜斜虚掩在门框处,好像下一秒就要朝人当头砸下来。破碎幡布静悄悄垂落在屋内各处,供台正对着庙门,尘埃堆积,本该端坐在上的神像也不见了踪影。
天象不好,来这里躲雨的人不止季陵一个。
门一打开,便有四双眼睛齐刷刷朝他望过来,带着警惕的神色。
四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围坐在火堆前,面前的酒食吃到一半,听到门口响动都不约而同地静下声音绷紧了肌肉,有人悄无声息地握住了盖在身边草堆下的钢刀。
荒郊野外的又是晚上,会来这里的除了山匪盗贼,唯有妖魅精怪。
几人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却见进来的只是个文弱书生。上下打量了一番,着实察觉不到半点威胁性。
季陵面不改色任他们打量,从箱笼里抽出宣纸堵住门上的窟窿眼。呜咽的风声总算是消停了,屋里寒意却依旧凛冽。
他没有要和这些人交流的意思,在离他们远些的地方另生了火,靠在案台边上,借着火光看起书来,一副掉进书袋子里的模样。
百无一用是书生,几人顿时面露轻蔑之色,只当他是空气,又继续围坐着喝酒吃肉,放声谈笑。
季陵始终安静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同一空间下嘈杂的声音在耳边阴魂不散。
书中分明的文字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一个个扭曲成了晦涩难辨的模样,长着黑洞洞的嘴几乎要吞没了人的神智。
他放下书闭上眼,只觉脑中似有一团火愈烧愈烈,呼吸格外艰涩滚烫。
“呼……呼……”
屋外雨声仍未停歇,刚关上不久的木门又忽然被人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屋内众人再次循声看去,这次却是不约而同地陷入呆滞。
来人一袭雪白的大氅,领口围着柔软的绒毛,看起来很是暖和。外衣交领处露出一小截红色的内衫,矛盾感鲜明,衬得其下肤色愈发白皙。
寒风冷得刺人,她徐徐关上门,回眸时眼波轻横,媚色入骨,眉下一点红痣夺尽天光地色。
那是一双让人触目难忘的眼睛,微挑的眼尾给人一种她时刻都在笑着的错觉,这笑意如烟似雾,仿佛有足以将人溺毙的柔情沉淀在眼底,勾得人忍不住想为她献上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