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安愣住了。
董靖文身为儒学大拿,本以为怎么着都得说一些与儒学有关的事。
一来展现自已渊博的学识,二来为崇拜他的儒家学子们传道授业解惑。
实在不行,来场批判大鹏的座谈会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可现在突然变成了《逍遥游》的解读大会,实在是让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董靖文年纪太大,老态龙钟,以至于说出口的话并不能很好的传到现场每一个人耳朵里。
一旁的状元楼管事充当了他的传声筒。
董靖文说完一段话后,他便将之重复一遍,力求每一个人都能听清。
“不知各位有没有看过这篇《逍遥游》?”
话音落下,部分学子表示已经看过,部分则表示不知道逍遥游是什么。
知道董靖文要来状元楼,他们早早就来占位置了。
自然没看到大秦帝国最新的内容,也就错过了那篇今日董靖文想要讨论的主题。
知道的学子立即简单的为他们科普了一下,有些人直接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让他们自已看。
虽然嘈杂了一阵子,但学子们还是很快安静下来。
乱中有序,且并不需要人刻意招呼。
每每看到这样的景象,都让楚易安忍不住感叹古代学子们的规矩和自觉。
董靖文问道:“不知各位对这篇《逍遥游》有何见解?今日在场没有老师学生之分,大家尽可畅所欲言,对错无关紧要。”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无声。
董靖文安静的等着,并不着急说话。
下边坐着的学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贸然在这样一位大家面前开口,还是当着这么多大儒的面,说错了多少有些丢人。
可他们也知道,能见到这种级别的大儒的机会少之又少。
若是能借此机会在他面前露脸,就算不被董靖文看上,若是能被其他几位大儒看上收为学生,那也是极其难得且幸运的事了。
许久不曾有人言语,学子们显然都在斟酌用词。
过了一会,一位年轻的学子站了起来,朝着董靖文行了一礼。
这才道:“夫子,学生以为,《逍遥游》名字虽为逍遥,但文章描述,不论是谁其实都并不逍遥,都有所束缚。”
“例如鲲鹏,看似扶摇而上,可达九万里高空,实则依赖那双翅膀。”
“若是没了翅膀,它便成了一块肉,只能掉下来。”
“再如列子,文中描述列子御风而行,无比逍遥自在。”
“可却又说列子离不开风,离开了便无法飞行。”
“让人不禁费解,连大鹏和列子在庄子眼中都不逍遥,那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逍遥?”
“他觉得真正的逍遥不是大鹏离不开翅膀,也不是列子离不开风。”
“这是一种有所待的状态。”
“真正的逍遥是无所待,不需要任何依托,不需要把自已的幸福快乐建立在一些外物之上。”
“若是世人把自身安乐建立依托于外物之上,就无法达到真正的逍遥。”
“所以学生以为,整篇文章庄子其实都是在提醒世人三个字,无所待。”
这位学子话音落下,楚易安不由睁大了眼睛。
她发现她好像确实小看了这个世界的文人,总喜欢代入自已的视觉和想象去看待他们,而这往往容易小看了他们对文章的深刻理解。
正如这位学生所言,世人不论做什么都喜欢未雨绸缪,提前准备,这便已经是给自已上了一层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