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王大浪的酒吧,已经是深夜的十二点半,风很大,天空有点沉闷,应该是快下雨了,出门的时候糖糖送我上车,我其实想给她几万块钱,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她跟其它的陪酒妹妹不一样,这么做可能会令她产生侮辱感。
一直到发动引擎,我才放下车窗,说你心里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如果有,就告诉我,我可能现在给不了,但我会尽最大的能力满足你。
糖糖站在风中,她头发不长,原本扎着的双马尾有点乱,想了想才点起一根烟,表情有点讥诮,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不要给我希望,我也不用你负责,因为这根本就是我的工作,以后有时间了还可以找我玩,只要是浪哥的命令,我都不会违抗。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看着糖糖那不屑的目光,心里真的很不爽,我想大声告诉她,不管你要什么东西,我都能给,我迟早有一天会翻身的,我会变成亿万富豪,到时候就算是星星我也能给你摘下来。
但话到了喉咙,又被我咽回去了,女人最讨厌的就是男人一事无成的温柔与承诺,我也习惯性地点起一根烟,最后什么也没说,直接开车走了。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左右,我在一家清吧见到了周雅,桌子在角落,清吧的氛围很好,很安静,柜台那边放着休闲的音乐,我看看四周围,没有埋伏的人,这才放心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快一个月不见了吧,周雅还是那么漂亮,穿着一件橘黄色的皮衣,领口是很鲜艳的绒毛,哪怕化了浓妆也掩饰不住眉宇间的憔悴。
我不想喝酒,所以找服务员沏了杯热茶,直接开门见山说:“到底怎么样才能从你手上拿到那三只U盘?”
周雅咬了咬唇,说你就非得这么绝情?一个月没有联系我,一来就问得这么直接,难道你心里就从来没有爱过我?
说实话我心里很难过,周雅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说不想她那是假的,但林雪给我的压力太大了,她毕竟是德叔的女儿,是混社会的人,像他们这种有来头的,都喜欢派马仔监视,搞不好我来见周雅已经被发现了,我真的不想把她牵扯进来,更不想再看到她受伤。
我喝了口茶,半响才对她说:“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小雅,你还年轻,可我已经三十岁了,比你大了六岁,年龄的差异就摆在这里,更何况我现在什么都没有,给不了你安全,更给不了你幸福,你值得更好的,忘记我吧,我们注定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周雅眼圈一下红了,说我不管,管你多少岁,别人说什么我都不在乎,我也不需要你给我名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只要你像之前那样对我好就行,我会为你付出所有的,行不行?
我站了起来,装出一副厌恶的样子,说这些话我不想听,U盘我也不要了,以后没其他事最好不要跟我见面,这是为你好,我真的没有骗你。
周雅也站了起来,朝我怒目而视,说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长得难道不好看吗?还是说你已经找到了比我更好看的女人?陈歌,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是死了也愿意!
清吧里的客人不少,周雅的声音很大,很快十几双目光就瞄了过来,我有点烦躁,心说不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我转身就走,不想再跟周雅有过多纠缠了,结果才走出几米远,身后传来啪的一声,我回头一看,发现周雅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脸色很苍白,桌上放着三只紫色的U盘,她什么话都没说,拿起旁边的包包,直接走了,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她用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这是我哥最后的U盘了,剩下的不知道去了哪,既然你不爱我,我也不会纠缠你,再见。”
我呆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没有说话,也没有挽留,她是周庭的妹妹,当初之所以跟她在一起,一半是为了利用,一半是为了报复,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周雅虽然付出了真心,但是我对她也不差,反正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感情并没有深到什么程度,我相信她很快就会走出来的。
拿起那三只U盘,我全身都开始沸腾了,这些录音一共有十五个左右,加上家里的,已经有十二个了,也就是说,剩下还没有拿到手的,只有最后的三只。
两年了。
破产了两年,受尽白眼嘲讽,时刻被抄袭的污点压得喘不过气,我做梦都想着可以翻案,可以变回那个清清白白的陈歌,这是我心里最大的执念,也是最大的一个痛,经历千辛万苦,如今证据终于收集了大半,离洗脱罪名只剩一步之遥了!
我相信这三只U盘里的内容一定很重要,搞不好加上家里的那些,已经足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周庭你他妈给我等着,老子翻身之日,就是你身败名裂之时!
我没有回家,而是开车直奔林斌的医院,他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大半夜的坐在楼底下抽烟,我给他带了宵夜,问他以前干过什么工作,林斌说他高中毕业就辍学了,去部队当了两年兵,但是因为脾气差,不服管,被勒令退伍了,回来做了两年拉货的司机,然后在一家服装公司又干了两年的助理文职,天天跟服装设计打交道,久而久之就有了点眼力,年初那家公司倒闭,他失业了,于是就去当柜台销售员,帮人家卖设计图,但又是因为脾气不好,被好几家铺子辞退,今年快23了还是一事无成。
确实,林斌的这张嘴太毒,去哪都是惹事精,这种人除非是富二代,否则注定要祸从口出,变成短命鬼的。
当然,没有哪个人生来就脾气恶劣,林斌估计是受童年的环境影响,多遭受几次社会的毒打,估计就能矫正了。
林斌在附近租了个房,不过是地下室,一个月七百块吧,挺落魄的,我说改天我给你换个地方,可能不会特别好,但起码比你现在住的要好一百倍,林斌说我不用住太好,哥你给找个工作就行,我爹妈早死了,一个亲人都没有,我想赚钱娶媳妇,再生几个儿子,只要能赚钱,再苦再累的活我都愿意干。
林斌当过兵,身材很结实,一米七五的身高吧,算是标准的了,两条花臂应该是退伍之后纹的,还挺唬人。
我想了想,说暂时还没有工作给你,等你的手好了,给我当马仔吧,一个月给你五千块的工资。
林斌把嘴一抹,说行,我的命是你给的,就算不给工资我也跟你,只要你给我吃口饭就行。
我让林斌回病房休息,独自一人又开车去了我妈的医院,值班医生在玩手机,还挺闲的,我问了情况,知道我妈一切状况都很好,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应该就能出院了,只是腿上的类风湿无法根治,但可以改善下病情,以后发作的时候不会那么辛苦。
我松了口气,对医生千恩万谢,离开时还给他递了两包中华烟,可是对方职业素养很好,坚决不肯收。
我在走廊上一直坐到天蒙蒙亮,实在熬不住,就回车里睡了,迷迷糊糊中,我手机响了,一看是前妻打来的,刚接通就听到了她伤心欲绝的尖叫:
“老公,你快来,小阳出了问题,他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