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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加剧烈的震动从地面传来。千岩军战士一个趔趄栽到地上,归终来不及扶起对方,急急跑出营账,却见得沙尘屏障之后,正有无数阴影咆哮而来,兽吼声震耳欲聋。
小战士赶出营账,将没说完的话讲完:“…是、是丘丘人大军。我们每天都在与那些魔兽对抗,不知道怎么还有那么多!它们正在疯狂冲击您布下的屏障,虽然完全没有效果,但并没有退缩的意思…”
“我知道了。”归终点点头,“让诸位严守阵线,不得使魔物穿越屏障半步。但无论如何,大家千万不可穿越沙尘屏障主动出击,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确认小战士离去,归终这才微微松下肩膀。像是早就知道身后是谁,少女头也不回地问了:“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果然,身后,歌尘浪市真君缓缓走出营账,怀中还抱着古琴:“自然。以琴音净化邪祟,即是我仍停留此处的理由。”
“所以,你明白我的猜测了。”归终转身,看向歌尘,“那些丘丘人,曾经是螭魔麾下的人类战士。他们被深渊的力量反噬,现在已经…”
“已经来不及了,我知道。所以,至少不要让这些人在死后都要被执念驱役…这太残酷了。”歌尘轻轻地说,“若任由千岩军去与那种规模的丘丘人军队对抗,邪祟之力迟早会侵染他们。人类太过脆弱…事已至此,也只能由我们来净化了。”
“嗯,”归终说着,一牵歌尘的手,轻轻晃了晃:“其实,我之前有想过联系摩拉克斯。但…摩拉克斯的驱傩之仪太过强大,短期内不可再行,况且如今海上魔神未除,归离集有饿狼环伺,那里必须有他坐镇。所以,抱歉,歌尘…又要让你跟着我受累了。”
看着如此认真的归终,歌尘忍不住笑了。她帮对方拢好被风吹乱的刘海,又一顺少女鬓边的碎发:“怎得忽然这么生分。也罢,等这一战结束,你便向帝君借回那铃铛,再与我合奏一曲吧。”
“真的?你,你认可我的涤尘铃了?”归终眼前一亮。
“呵。所谓嗟叹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不足,手舞足蹈。我虽不算认可机关造物,但古往今来,文人雅士有感而发,从诗到歌,从歌到舞,又怎能为何种媒介所羁绊——”
未等歌尘说完,归终,猛地抱住了对方,兴奋地跳了起来。
“那就说定啦!等我们回到归离,就向摩拉克斯借来涤尘铃,就弹那一首…嗯,绝云流水!”
“好。不过说好了,还是要好好感受音乐的灵魂,而不是只想着怎么让你那铃铛复现旋律…”
“当然当然!哦对了,等到大家回去,我们就让…嗯…、就让,就让摩拉克斯来给我们的音乐伴舞!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就让他披上心猿给达达利亚先生做的飞天纱,飞到最高最高的地方!这样,等达达利亚先生从罗剎回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摩拉克斯在绝云间顶上五颜六色地飘来飘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年末。
又是一年寒冬至。如今,摩拉克斯独自走上大殿,身边再无一人。这里不再有异国的青年,连归终大人也不在,只有整齐肃立的千岩军侍于左右,一言不发。众人一改之前的跪礼,单以枪身拄地,双腿并拢,垂头默默。虽说少了臣服之意,却更加简洁,肃整,符合战争时期的需求。
“帝君大人,先前藏匿于云来海的魔神,前线千岩军已经探出具体方位。那股能量,和之前在青墟浦处溢出的魔神能量颇为相似,想来是同一人,”移霄导天真君快步上前,走到摩拉克斯身侧:“吾等是否尽快出击,以免落人之后…”
摩拉克斯微微蹙眉。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忍不住思索——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青墟浦的魔神与奥赛尔汇合并不意外,祂们本是深海同族,结盟帮衬也是应当。但此刻奥赛尔大伤未愈,石居孤木难支,如今贸然暴露行踪,莫非是对自己实力有着相当的自信?
不,并非如此。摩拉克斯坐回大殿之位,一边听着众人的汇报,一边在心中思考对方的真正用意。那位石居魔神形似章鱼,生有八腕,在层岩巨渊尚未形成前就来到青墟浦,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城邦。尽管那份光辉很快消逝,昔日的信徒也早已四散,有些甚至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子民,但那位魔神并未有半分挣扎。
祂只是陷入沉睡,再未行动,似乎已经相当疲惫。
这样不存执念的魔神,真的有独自挑战归离的理由吗?
若这只是障眼法,倒还合理。摩拉克斯的食指微微叩动木椅扶手,听着那点点的闷响,忽然想到,对方或许在声东击西。奥赛尔让八腕魔神释出魔神信号,发动佯攻,以吸引自己的注意,至于那真正的战场——
“无妄坡的丘丘人在不断增多…”摩拉克斯重复着千岩战士的汇报,忽地皱眉:“——原来如此。”
廷议很快结束。虽说八腕之魔神只作佯攻,但其在海面掀起的风暴一刻不停,将诸多携有深渊诅咒的秽物翻涌上岸,千岩军们也必须前去应对。战力被一分为二,众夜叉带领千岩军驻守云来海,而摩拉克斯则亲自北上,带精兵同五位夜叉之首,支援哈艮图斯。
“可是…帝君大人,据归终大人的情报,螭魔一直没有现身,而八腕魔神已经出现。我们这样分散兵力,是否太过冒险…”途中,心猿大将的语气不无担忧,“如今就连浮舍大哥都不再驻守云来,万一那八腕魔神真的进攻,海边的战力恐怕不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