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洵在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语气是惯常的不耐:“自己要去的,现在哭什?么?”
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沈名姝哭得更凶。翟洵一句没说?,直接把电话挂了。
沈名姝坐在地上,脸埋在膝盖里,那是她第?二次感受到绝望,不是处境带来的崩溃,是被所有人厌恶的那种无力感。
不管她怎么做,有多听?话,不论她在哪里,都没有人喜欢她,没有人在意?她。
她像这个世界的累赘。
听?着大厅里的笑声,她坐在地上,哭累了,睡了过?去。
她是被李月叫醒的,大伯母也在。
大伯母弯腰看着她,竟然慈眉善目,然后?轻声细语告诉她,翟洵来了。
客厅里的报时声刚刚敲响,在凌晨这个时候,翟洵亲自来了。
沈名姝浑浑噩噩跟着她们出来。
大门口,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上,没有那个年纪该有的稚气,他坐在轮椅上,浑身散发着只?有那种背景才能养出的气场。
相比之下,在他身边弯身搭话的大伯,便显得唯诺卑怯起来。
翟洵目光却直直盯着沈名姝,将她从上到下过?了一遍,好似在检查什?么,最后?语气冰冷问:“几点了?我怎么跟你说?的?”
偶尔沈名姝晚归的时候,翟洵也会这样讽她。
沈名姝抿了抿唇,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三个字这般亲切。那一瞬间?的感受过?于密集,她没能回答,只?感觉眼睛酸涩极了。
翟洵破天荒没训她,但能从他声音里听?出一丝烦躁,他态度很差:“你打算在那儿站一晚上?”
李月可能是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身份,也可能只?是认为应该,在她这个女儿离开?的这一刻说?点什?么。
她上前喊了翟洵一声。
翟洵的语气更冷:“想送来就?送来,想带走就?带走,你当自己是什?么人?又?当翟家是什?么地方?”
后?来,李月说?她嫌贫爱富,过?了好日子,走的时候连头也不回。
沈名姝那时候很肯定地告诉李月,是的,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因为在那个绝望的深夜,与?她毫不相干的翟洵亲自把她从沈家接了回去。
她很难忘记,那晚进门的一刻,院子,客厅,过?廊,明亮的灯光将别墅,变成了一座发光的巨型城堡。
她生出一种错觉,城堡的光似乎是为她而亮的。
如果问她,那些年有没有一个瞬间?,让她曾想过?永远留在翟家。
答案是,有的-
饭局结束,沈名姝跟着翟洵上了车,她也没多余的选择,他就?站在车门口等着,大衣皮鞋,板正的一身,还有那不容拒绝的目光。
上了车,沈名姝心?很累,一点心?情?也没有,她模模糊糊看着窗外的街景。
“冷?”
沈名姝睁眼,原来她不知不觉地在环抱手臂,她的反应迟疑了,落在翟洵眼里便是不想开?口。翟洵捏着她下巴,迫使她转过?去。
“刚才你面对杨熙他们也是这态度?”他语气中有愠怒,有着沈名姝并?不理解的。
沈名姝的心?口像被冷风灌入,觉得她‘厚此薄彼’态度不够好是么?和?饭局上一样,她微微一笑,回答说?:“谢谢翟总关?心?,不冷。”
并?不像人家说?勉强时的笑比哭难看,即便是伪装做戏,沈名姝这张脸一样漂亮。
司机张达很有眼色将空调温度提升了些。但并?不妨碍车上气氛下沉。
沈名姝错开?对方阴沉的视线,淡声说?:“送我回新北吧。”
张达闻言从后?视镜看了眼翟洵,默默收回目光,继续往江南区的方向开?。隔了几秒,后?座再度响起沈名姝的声音:“你答应过?我。”
清淡如水的嗓音一出口后?就?像被冻硬了,翟洵眉宇微蹙,满眼幽深,他嘲讽问:“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是怎么留下的?”
沈名姝心?想,她当然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她是李月求着把她塞进翟家的,是她自愿要留在翟家的,是她甘愿当牛作马低声下气费尽心?思也要求着留下来的。
她吸口气,看他时笑了笑:“你以前不是也说?过?,我是白眼狼。”
当初多么想留下,如今就?多么不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