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到一边,不看我,也不看手上的纸,浑身笼着悲伤与丧气。
「你要与我和离?」我没有意外。
他轻声:「是。
「我没有护好你和你在意的人,你必是要与我和离的。」
我收下了这张和离书。
我爹躺在床上一个月没什么动静。
我一度以为我爹醒不过来了,悲痛之余满心荒凉,已经在盘算着请谁给他写墓志铭。
直到这天我去看他,还没进屋,便听到屋里一道惊恐又虚弱的声音:「你你你……你个老不死的怎么会在我房里!」
接着是岑老爷子的声音:「醒啦?大夫!大夫!」
我爹不能接受他在死对头家躺了月余的事实:「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没有办法,只能让人把他抬上马车,运去季府。
马车上,我爹停止了闹腾,一片寂然中,他问:「殿下死了?」
殿下自然是指三殿下。
我沉默地点了一下头。
他不复以前在我面前嬉皮笑脸的模样,闭上眼,沉郁悲怆,满身瑟缩,就像这个时节正在落叶的树。
「爹?」我不放心地开口。
「嗯?」他像是被我突然唤醒,动了动脖子,看向我。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努力握着他的手。
他却用另一只手摸上我的脸:「来,给爹爹看看,我的卿卿有没有瘦了。」
「瘦了,瘦了。」他喃喃,眼里已有了浑浊的水光,片刻啐骂,「老不死的,老不死的,我好好的女儿都叫他岑府养瘦了!
「当初进京赶考路上,我就不该看他可怜,给他饭吃,我要饿死他!」
我听他还有精神头骂岑老爷子,有点想笑,笑着笑着却开始抹泪。
我爹休养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萧凌川辞官,回来当他的萧老板。
皇帝问他原因,他说听人说塞北开了种奇花,冬日黄沙地里开了红艳艳一片,又闻言江南出了种鲈鱼,汤鲜味美,他想去赏花,想去吃鱼。
皇帝惜才,哪能接受这样的理由,不肯。
没想到他官袍一脱,官印一丢,招呼都不打一声连夜就跑了。
连我也没来得及告别,只匆匆留了一封信笺:我去给你摘花咯。
几个月后,我真的收到他的来信,信里夹着一朵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