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雅人深致地应了声。
“她刚才徒手抓了条大鲤,要我做鱼脍吃。”
“你瞧。”
窦大娘当即就失了笑。
“若没重活一次这个解释,她一个小娘子,要如何知道你擅飞刀脍鱼?”
以己度人,她第一次得知小陆曾经钻研过《砍鲙书》,可是吃了好大的一惊。
毕竟,少年身份贵重又皎清如玉,实在不像是擅用庖厨刀具、常会淘米做糕的人。
说着,见阿柿欢欢快快地跑过来,窦大娘笑着提了提声:“若是小陆今晚能端上桌金齑玉脍,我就把我今年酿的那瓮三勒浆酒拿出来!我酿的酒,虽然不敢跟老魏相的醽醁翠涛比,但也是全府争相要喝的佳酿,喝了的人,连蘸甲洒出一滴都舍不得!”
听到有好酒喝,小娘子的眼睛倏地睁圆了,喉间无比明显地咽了口水。
窦大娘便又畅快地笑了。
在河中时,阿柿便与她配合无间,几乎连眼神的示意都不用。
此时这小娘子又露出了同她相似的馋酒样子,实在是合她心意到了极点。
她拿了干爽的油衣给小娘子披上,随后便将装满了十几条沉重大鱼的竹筐直接拎上肩,一脸轻松地招呼着打道回府。
见阿柿屁颠颠地跟在窦大娘身后,如同一只鼻子前钓了个金桃的小毛驴,少年不自觉侧目问道:“你喜爱饮酒吗?”
阿柿一脸理所当然:“大梁人,谁不喜爱饮酒哇?”
但其实,阿柿对酒没有任何兴致。
无论是郢州的富水、乌程的若下、荥阳的土窟,还是岭南的灵溪博罗,家里永远取之不尽。
只要走到那片由云梦石砌成的蓄酒溢春渠边,随手拿起渠中沉浮着的金银龟鱼的酒具,便可以酌酒肆饮,索然无趣(注6)。
可此时饮酒,她可以装醉啊。
喝醉了的人,总是可以任性妄为,得到偏袒,做尽一切清醒时不被允许的荒唐事,然后在醒来后翻脸不认……
多有趣啊。
弯身将落到足边的一条柳枝拾起,少年见阿柿在凝神望着自己,以为她想要的是柳枝,便将手中的垂柳递向她。
“不要柳枝。”
小娘子摇头将柳枝掷入河中,然后认认真真地告诉少年。
“只有送别时才送柳枝呢,我不想要跟陆小郎君分开。”
——直到我玩腻了为止。
第38章
38
阿柿和窦大娘都淌了水,回去的马车自然就交给了陆小郎君去驾。
路上,阿柿继续跟窦大娘兴致勃勃地聊做鱼。
听窦大娘说她做出来的鱼鲊总发酵不好,阿柿马上就向她讲了个可以不用装缸发酵做鱼鲊的“鲤鲋鲊”(注7)偏方,只用把鱼洗净、用竹条夹住鱼头、让鱼头对着太阳暴晒就行,听得不善庖厨的窦大娘连连点头,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