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堇荼在逃离过程中,手中的两柄金杖发生了异化,化作缠绵金丝从她的左手蔓延开来,错乱了经脉的运行,渗透进血液中,遍布她全身!除了识海,到处都可以窥见这金丝在吸收她的神力。
她额间沁汗,也跌倒在地,“这是什么鬼东西?”凌紫氛赶忙将她扶起,看出她的异样,“这里很不安全,我们要赶紧走!”
她脸孔失色,“恐怕不容易走掉了。”大业未成而中道崩殂。
凌紫氛抱起她,“我不会让你有事!”然后他抱着她飞速朝沦落崖方向奔去。
在古阵中,轩辕昶在古阵边缘勉强站起,在这时放下了所有傲气,以极其平淡的口气说道:“今日,不走也罢。”他提着轩辕黄钺,为逃离的始祖和远方的战士们建起了一方狭狭的始祖人墙。
葬主明知始祖道台已经毁去,却发现自己的四肢百骸中踊跃出奇异之力,他强撑着神目,往战舰停泊的远方望去,看到一道道玄黑光柱冲天而起。他顿时明白了,是葬地的子民们感知到他们的主公奄奄一息,通过全体献祭为他送上一份神力大礼!悲壮乎,惨烈乎!
他的气息超过以往,一举达到了真我主宰境中期!他的心情无从言说,站立起来又是仙人之姿,他知道药师佛已经精神力干涸,“净琉璃佛国”消退,十二侲僮已经传来骨骼炸响,于是他以大威神力抛出药师佛趺坐涅盘所化的金身小人,提步走到神阵中央,双手无惧烈焰,抓住那两尊方相氏的手臂,眼眶尽裂,携着兰艾同焚的意志:“葬王爷陪你们玩!白夜之囚!”这方天地中的虚无源流受到极大的感染,如鲸口般被他一人吸收。下一刻,一轮巨大的白月带来了永恒的白夜,笼住了原本“净琉璃佛国”的覆盖范围。
一刹间,方相氏与十二侲僮訇然炸开,掀起一朵恐怖的火云,神华遮蔽了诡谲昙海。火云中,“白夜之囚”褪却,轩辕黄钺消失,大日金焰吞噬了元凤又随之消散,葬主与轩辕昶再无踪影。
到达沦落崖边的凌紫氛也被始祖大爆炸波及,他以背身挡在堇荼身前。突然,玄帝的魂灵从他的识海中剥离出来,化作无比高大的人形,不回头地吟道:“她会是苍生最后的希光,你照顾好她,本帝为你们扛下这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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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紫氛咬紧牙,“玄帝。。。。。。我会替你活下去!”抱着堇荼从沦落崖边跃下,被星空魇主的神力气云接住,终是活出一条生路来。而玄帝的魂灵,在余波中灰飞烟灭!这位煊赫了一个时代的人物,就此落下了帷幕,工整地把这个时代交接到新一代领军的人杰手中。
凌紫氛带着昏厥的堇荼回到战舰上,动用了当年从圣槐序手中换取的“长庚命壶”,为堇荼点起了生命之灯火,只是灯光忽明忽暗,仿佛生命也在风中摇曳。谁也预料不到,十二始祖出征,还未真正见到大司命已经只有四人生还,这对所有修士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望舒上神、周怀远、华藏玄师、欧阳阑夜、冷月等一众万夫长、千夫长凑上前来,询问女帝的状况。
凌紫氛如实宣之于众:“我们在沦落崖上的诡谲昙海遇到了傩面死侍,她被两柄金杖反噬,现在体内经络与金丝纠缠,已有魂体分离的迹象!”
诸神愕然,一阵伤感和恐惧流淌出来,连女帝这般修为都落得魂体分离的下场,他们又怎么与大司命斗?
“魂体分离。。。。。。”周怀远也有过这症状,只是当初两株同根的津渡神草全被他服下,没有了这神草,堇荼危在旦夕。他长吁一口气,走出来说道:“老夫有办法可以救大都统。”
不远处站着的张拙真似是知道这个老家伙要出什么“馊主意”了,心头一紧,却又迈不动脚,上前去阻拦他。大局当前,拳拳小爱何敌无疆大爱?
凌紫氛连忙抬头问道:“什么办法?”
周怀远说道:“老夫曾受重创,也面临魂体分离。当时我这弟子寻来了津渡神草为老夫疗伤,两株全部服下,但一株已经医好了,还有一株的药力残余在老夫的血液中。如果要救她,可以抽离老夫一身血液,为她炼作血丹服下,或许可以救回一命。”
听了这个方法,诸神哗然。凌紫氛沉默良久,拒绝了这种做法:“你是她的老师,她便是醒着,也不会愿意用你的血液为自己寻生。”一命救一命,这种续命之法太过残酷了。如非不得已,谁又会选择献祭?
周怀远目光望向远处近一百艘战舰上堆积的献祭一空的葬地战士们的遗体,嗅到腥风,轻轻说道:“老夫年轻时跟随玄帝南征北战,意气风发过。而今老迈,为空劫献不上多少气力了。她是始祖,是大都统,是领军者,是闻人女帝,更是老夫的弟子。空乏了一身血,如果可以为苍生救回一个带领神军破茧化劫的人物,那就是死得其所,老夫可以吹嘘几辈子了!”
诸神默然,周怀远所言不无道理。但从某个层面来说,人格平等,没有人可以用自己的抉择来左右别人的行为,就像没有人可以用自己的面皮来折损别人的生命。
许久之后,凌紫氛阖目吩咐下去:“去苦海边上带苏世来。”他选择苏世作为抽血炼丹的人,是以为他的丹道造诣精深,或可在抽血之后保留周怀远一命,而且这个机会只有一次。
时间紧迫,祖龙主动前去,撕裂空间赶去苦海之滨。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带着苏世来到了战舰上。苏世已经得知了情况,当即为周怀远操刀抽血,周怀远小声嘱托与他:“不用给老夫留,万一不够救回始祖就糟了。”悲伤中带着临终的戏谑。
苏世脸色沉重,不点头也不摇头。抽完血之后他进入舱内炼制血丹。周怀远已经全身干枯,只余下一层皮包骨,诸神单膝跪下以示礼敬。
华藏玄师、纪流筝上前来,握紧周怀远的双手。周怀远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向两人,心中怅然又满是追忆,“老伙计,我要先走一步了。”
华藏玄师不顾佛修口业,破口骂道:“你这个混蛋!”
周怀远笑了笑,看着纪流筝,心中泛起了涟漪,“流筝,错过的就回不去了。当年若是我主动些,想来人生要更精彩几分。”
纪流筝眼角清泪滑下,“世人常说,错过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我们会下一世重逢,你再主动些。”
一声低沉的呜咽声传来。他伸出手摸了摸趴下身子的獬豸的头,“老朋友,我们都老了。以后,我不在了,你就跟着明道吧。”酹江月以怀远,提三尺而明道。这也是一种传承吧。獬豸使劲点头。
周怀远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大喝一声:“玄帝,老夫来了!”声起而落,闭目断气,就此作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