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人跟着了,九皇叔何不放我下来?”陆昭睁开一只眼,低声说道。
萧煜懒懒道:“下来又找不到路,少给本王添乱。”
陆昭闻言一噎。
方才进府时她偷偷睁眼看了一番,这珩王府上下皆是府卫,虽比寻常府邸大了不少,但布局规制却一概都不曾有,庄严整齐得如同官府一般。
只跟在身后,难道还能走丢了不成?
正想着,萧煜却抱着她来了一处别院。
转过古铜角门,只见飞檐黛瓦、青阶铺地,亭台楼阁错落有序。
前有玉兰枯树雪景独立,后有竹影婆娑、寒塘月影,布景一概清雅别致,与前院充盈着肃杀之气的珩王府简直判若两地。
此处,比她那僻静萧索的重华宫,更像一朝公主所居之地。
萧煜进屋,将陆昭轻放在软榻上,房中弥漫着淡淡的苏合香,掩盖了她通身浓重的血腥气。
“九皇叔此院像是给女主人准备的,当真要我就这样住进来?”陆昭狐疑道。
萧煜挑了挑眉,“五殿下当务之急是好好装病,其余的不必担心,我会找府医查看你的伤势。”
陆昭顿了顿,“不必,只是皮外伤而已。”
萧煜勾唇,“既然五殿下要本王演这一出戏,就该好好配合才是。”
她无力反驳,只垂下眼睫,萧煜醉翁之意不在酒,若是府医察觉到自己的记忆有什么异样,岂不是授人以柄……
可若是想要知道此事的真相,倒不如将计就计。
她淡淡道:“那便听九皇叔的。”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通传:“殿下,季翁来了。”
还未等萧煜开口,门外忽有一苍老的声音响起:“晏淮,你小子什么时候有了心上人,还敢瞒着阿翁?”
进门的白发老头浑身酒气,走路踉跄摇晃,仿佛刚从雪地里滚过一般,衣衫上满是泥污。
萧煜蹙了蹙眉,向门外燧云吩咐道:“煮碗醒酒汤,再拿些干净的衣裳来。”
“是。”
陆昭见到来人陷入了沉思,萧家早在十八年前殷城一战中便举族尽灭,能在珩王府中来去自如,还被萧煜称为“阿翁”的,她实在想不出有何人。
季翁一屁股坐在门侧靠椅上,摆手道:“不必不必!”
“东邻那王老头,同我打赌输了还敢赖账,被我好生揍了一顿。他那兰花醉,可是整个大越都难寻的好酒啊!”
萧煜无奈,垂身轻声道:“阿翁,我叫你来,是想请你给五殿下诊治的。”
陆昭一顿,原来他口中所说的府医,就是这位“季翁”。
季翁闻言怔了怔,探着脑袋看向萧煜身后人,顿时双眼一亮,似乎酒都醒了。
“五殿下?端阳公主?”
陆昭点头,“正是。”
季翁听罢大笑了一声,赶忙上前,“好姑娘,老夫就是赌你会通过那国子监选试,才得了这般好酒!我现在就分你一盅!”
他转身就要出门拿酒,却被萧煜拉住了胳膊,“五殿下身上有伤,喝不得酒,阿翁还是先诊脉吧。”
陆昭笑了笑,掀开袖口,搭在了扶手上。
季翁垂头丧气,叹道:“可惜可惜,那便早日把你治好,五殿下就能与老夫共饮了。”
他说着坐到陆昭身侧,抬手抚上了腕间脉搏。
季翁的神色缓缓平静下来,良久,他眉心一蹙。
“可是有什么不妥?”
季翁看着陆昭收回手,好似又恢复了方才的疯癫之状,“无大碍,无大碍!多喝热汤,忌食发物。”
陆昭微微凝眸,垂头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