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与裴太妃仿佛在争论什么,一瞬爆发,愈演愈烈,好一会儿才停息。
阿努抱着换洗衣物进来,在屏风外替他挑亮桌上的烛火,嘀咕道:“世子方才发了好大的火,竟然和老夫人争起来了。”
萧知遇无意探究,他在温水里坐着,身体的温暖丝毫没能缓解他喉间的痛苦,他咳得水面一圈圈泛着涟漪,忽觉喉口腥甜,连忙拿了帕子捂嘴。
阿努听他咳得厉害,便觉担忧,一直嘟囔着怕他受了风寒,接过帕子一瞧,竟有血迹,当即没了声,奔出门去。
萧知遇无心理会,只发着呆。
外头逐渐传来一阵脚步声,竟是往院里来的,走得很急。他原也不在意,半晌忽而认出,这脚步声是裴珩。
他撑着酸软身体从水里站起身,刚伸手去拿屏风外的衣物,就听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
应是察觉屋里有人在沐浴,或是听到了水声,看到了朦胧的影子,推门的动作一下停住。
萧知遇立刻道:“别进来!”
声音嘶哑,还带着鼻音,他自己听着也觉得难听。
门外声响倏然一滞,萧知遇拉过衣服披在肩上,隔着屏风回头望去,就见半开了一道缝的门外,裴珩已背过身去,半亮的天色中,他的脊背犹有惊怒的起伏,手上还攥着一块帕子。
裴珩立在廊下,身后萧知遇清瘦的影子模糊映在门上,直到屋里水珠溅落的声音停了,裴珩才开口:“你……”
他似乎是想问什么,但只说了一个字,便又停下。
静默片刻,裴珩问:“你还好么?”
萧知遇后知后觉,解释道:“今晚走得急,嗓子坏了而已,喝茶润润就好。”
裴珩仍然不放心,说道:“待会儿太医给你瞧瞧。”
萧知遇“嗯”了一声,只当这事该揭过去了,沉默地坐着,发梢水滴濡湿了膝上衣物,半晌却又听裴珩说道:“我母亲说的话……你不必在意。”
萧知遇不答。
两人这么僵持着,裴珩终于一声不吭离开。
阿努在外送了姜汤过来,“殿下,世子吩咐我们熬的,应是怕您得了风寒,太医很快就来了。”
太医院的老太医,刚打着哈欠开门,便被睿王府侍卫揪出来,拉到睿王府给二皇子看病,幸而不是什么大事,稍感风寒,加之劳累伤身。
“只是二皇子身子骨差,若心思过重,难免积郁,”老太医望了望裴珩,悄声道,“睿王该体贴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