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这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李锐看着眼皮子一直在抖动的顾卿,“先别慌着抬,喊胡大夫来!”
“这里哪是瞧病的地方!”方氏身上诰命的内衫还没有脱,只在外面换了一身银鼠皮的长褂,裹着斗篷。“外面这般冷……”
“奶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怎么能随意搬动?胡大夫就在家中,等他诊过再来商议怎么处置!”李锐现在年纪已大,加之变声期的原因,说话之前向来慎重考虑,话绝不说二遍。他眼神之中带有厉色,话又有道理,即使是方氏也只能闭嘴。
“不是有丫头婆子跟着的吗?为什么老太太一个人在马车里!这是过年不能见红,年过完了,都给我乖乖去领罚!”
“回禀夫人,不是我们玩忽职守,而是太夫人从宫里出来就不让我们近身。我们都是坐后面的马车回来的,并不知道……”
“还敢狡辩!不能在老太太车厢外的车辕上坐吗?不能近身,不知道随时等着伺候?”方氏这已经是迁怒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以温婉的形象示人,这一发怒,吓得伺候老太太的几个丫头只能噤声。
丫头们委屈的紧,老太太不给近身,她们几个未出嫁的女子,难道要抛头露面和车夫坐在一块儿?现在又这般的冷,她们可没有裘衣可穿……
李锐呆在车厢里,冷眼看着方氏在门口耍威风。要不是花嬷嬷今天咳嗽,不能伴着老太太一起去,哪里会有这些事!
就知道婶母是靠不住的!
奶奶究竟是在皇后那里经受了什么,怎么一回来就晕厥过去了?
李锐想起在“如是庵”见到的那位娘娘,心中开始对她无比讨厌起来了。
顾卿迷迷糊糊间,似乎看到了许多人。有她在医院里的同事,也有她经常去探望的那个得了白血病的孩子。那个得了白血病的孩子现在已经成功的移植了骨髓,可以在地上走了,她远远地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他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那才是她该呆的地方。救人、治人、让刚刚开始的幼小生命能够延续下去。
而不是陷在这里,陷在这里……
咦?她陷在了哪里?
她感觉到有一根针扎进了她的人中,又有许多针扎在她的指尖。
不要扎它!针灸没用的,她是……
她是得了什么毛病来着?
好疼啊。不是说针灸不疼的吗?为什么她这么疼?
一定是个庸医!
胡大夫在给车厢内的邱老太君施针,李钧、李铭和李锐三人紧张地在一旁等候。
刚刚他查验过老太太的脉相后,隐隐怀疑邱老太君得的可能是中风的毛病。
但因为邱老太君既没有口眼歪斜,也没有出现眼底赤红的情况,中风常见的抽搐也没有,一时倒不能确诊。
只是他用着叫醒昏厥者的法子施着针,折腾了半天,邱老太君除了眼皮翻动了几下,并没有任何要清醒的迹象。这里是门外,今年冬天又特别冷,寒风呼啸的所有人都在打哆嗦,这胡大夫却满头大汗,连拿针的手都不稳了。
李锐的眼神里像是有刀子一般盯着胡大夫的手。
“你行不行?不行就不要在府里受供奉了!”
“锐少爷,太夫人这是忧思过度,加之天寒气滞……”
李锐的神情,让早已被冷汗濡湿全身的胡大夫只觉冰冷刺骨。
“什么病!”李锐实在不耐烦听一堆辩证的话。
“恐是中风。”
什么?!李锐吃了一惊,皱起眉头。“祖母平日并无不妥之处。”
他一点也无法接受祖母可能中风的事实。他的祖父就是中风引起气血逆乱而死,最后一年躺在床上完全不能动弹。
明明是盖世的英雄,最后只能困顿于病床之上,那样憋屈的死去。
李铭一下子哭的更凶了。就连李钧的手也不禁抖了一下。
“哥哥,爷爷那时不也是中风吗!奶奶会和爷爷一样吗?我不要奶奶有事!呜呜呜……为什么过年不能找太医,我要进宫找太医!呜呜呜……爹……”
“若是前期,自然是极难发觉。现在就从脉象上看,并不能作准。要想确认,还得等太夫人醒来仔细问询。只是现在太夫人突然昏仆,若是不醒,小毛病也会变大问题了……”胡大夫用袖子擦着汗,“在下只能尽力施为。”
“现在能不能搬动进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