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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知,自家阿姊是个颇有主见之人,若她不肯主动告知其中缘故,旁人再怎么打探,也问不出一句话,反而还会给她平添一些不必要的烦恼,他也便识趣地没再多问,叮嘱秋姜和白露好好照顾人,便出门匆匆往营地里头赶。
鉴于早膳的时候,萧妄提前打过招呼,接下来半个月,他都要忙活北伐的是,得和将士们一块宿在军中,白露便觉着今日应当不会再有访客上门,和夷则商量要不要提前关门闭户,好给郡主一个清静。
却不料沈蹊离开还不过一个时辰,萧妄便骑着通体漆黑的高头大马,绝尘而来。
马蹄子“蹬蹬”踩在门前的积水上,溅了台阶两侧的石狮子各一身泥。
周时予闻讯赶来,躬身伺候萧妄下马。
萧妄将马鞭子往他手里一丢,撩起下袍大步往门内走,“她人呢?”
周时予也不问这个“她”是谁,就了然地回答:“还在屋里歇息,适才睡了一小会儿,这会子刚醒,秋姜她们正陪她一块玩秋千架。”
萧妄点点头,停下来又问:“今日她去主宅了?都见了什么人,有没有受委屈?”
——倒是半点不关心,她有没有不顾长幼礼数,下别人颜面。
周时予笑着将今日在颂家的见闻一五一十告诉他,安抚道:“老爷是个懂分寸的,不会给一个小女娘找不自在。二爷有他压着,也不敢把郡主怎样。三娘子一向体贴知意,对郡主只有照顾,不会有其他。不过……”
他顿了顿,蹋腰上前,将今日沈盈缺单独拉颂惜君去角落说话的事,转告给了萧妄。
萧妄抿直唇线,抬眸望了眼后院方向,重新迈开步子过去,步幅明显比刚才进门时还要大。
*
沈盈缺如今住的这座小院其实也有名字,叫“白鹿青崖”,听说是萧妄的父亲豫章王取的,院门上的牌匾也是他亲手所题。
笔锋苍劲有力,又不失洒脱逍遥,一看便知题字之人豁达通透的爽朗性情。
整座小院都保留着萧妄从前居住时候的模样——
前开大路,后辟马场,当中一块空地还建起一座高高的演武台,十八般兵器俱在,且各有磨损。院里虽也种有花木,却多是以青竹绿萝为主,寡淡无趣,一看便知他是个醉心习武,不问风月之人。
唯一的亮点,也是与整座小院都格格不入的地方,就是演武台后头的秋千架。
听说也是豫章王亲手做的。
就因为儿子镇日不是习武,就是念书,毫无半点孩童应有的天真烂漫,他便强行将这秋千架扎在儿子卧室门前,勒令他每天练一个时辰的拳,就必须再耍半个时辰秋千,耍不够就不准吃饭,怕他不拿自己的话当一回事,还特特命自己的心腹到院子里,亲自帮他摇秋千,不摇够半个时辰不许回去。自己从院子外围路过,还要抬头看看那秋千架是不是有在动。
“那王爷应了吗?他性子那么强,可不像一个会听这话的乖乖孩儿。”秋姜一边帮沈盈缺轻轻推秋千,一面问白露。
沈盈缺也朝她投去好奇的目光。
——论稳重,她的婢女中最沉得住气的,自然要属秋姜。可要说八面玲珑会来事儿,那必然是白露无疑。
才入住京口这座别院两天,旁人还没把院子各处四通八达的小路梳理明白,白露就已经靠着自己亲切可爱的笑容,跟后院几个管事的老媪混熟。在后厨一道摘个菜的工夫,豫章王父子从前在这座别院生活的点点滴滴,就已经被白露打听了个尽透。
秋千的事自然也是她打听出来。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眼下难得见秋姜在自己面前提问一回,她自然也得摆一回谱,于是眨眨眼,神秘道:“你猜。”
遭了秋姜在她腰上一顿无情痒痒肉攻讦,她才抹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连声求饶:“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王媪她们说了,王爷当时的确是赢了他父亲,每天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荡秋千。可没两天,他就把老王爷派过来监督他的心腹给收买了,帮他干晃秋千应付老王爷。被老王爷发现后,当天就被老王爷绑在秋千架上,摇了一整个下午,晚上下来吃饭的时候,脑袋都还是晃的,跟进了十几斤水一样!”
“啊?!”秋姜忍不住笑出声。
沈盈缺也低下头,手紧紧握住两侧的秋千绳,肩膀一抖一抖。
“不过话说回来,这座秋千架做得是真的好,不告诉我是豫章老王爷做的,我还以为是哪个地方有名望的工匠打的呢。”白露摸着秋千架上下打量,嘴里啧声连连,“想不到老王爷那样一个行兵打战之人,还有心关注儿子这些琐事,当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好父亲啊……”
秋姜也跟着点头。
沈盈缺低头盯着自己的翘头履,没有说话。
其实心思细腻的人,又何止豫章老王爷?
算时间,这座秋千架立在院子里,少说也快二十年,每日在露天下风吹日晒,雨淋雪浇的,早散作一堆烂木,哪还能像现在这样正常供人入座玩耍,连块漆皮都没掉。
可见是有人一直在悉心养护啊……
嘴上说着不喜欢荡秋千,身体倒是诚实得紧。
沈盈缺忍俊不禁,仰头望了望秋千架顶上明显被人清理过的藤蔓,她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么听到的,都是王爷和他父亲之间的事。豫章王妃呢?就没有人说起过她的事?”
白露一愣,歪着脑袋想了想,眼睛缓缓睁大,“别说,还真是郡主说的这样。我问了一大圈人,看门的、扫洒的、采买的,连马棚里头切马草的张叔家里的母猫上个月下了几只崽,有几只公几只母,我都打听出来了,可愣是没一个人提过这位老王妃。”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