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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堂而皇之让她去找鸣雨开后门,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沈盈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况且现在她也没这心情。
那日从宫里回来,言语上简单试探过萧妄,她内心便再也没办法平静下来。即便清楚在没有拿到实证之前,一切说法都只能是无端构陷,但她确实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和萧妄亲密无间。
加之还有那个诡异的梦……
她明明没有经历过,可梦中关在牢房里的痛苦无助,吃下毒酒时的愤恨绝望,就像刀子刻在她骨血里一般深刻,光是回想,就叫她心头酸涩,痛不欲生。
仿佛根本不是梦,而是一段时光掩埋在她身体深处的记忆。
可是为什么?
她和萧妄何时这般亲热过,萧妄又何时成了皇帝?还有那位生面孔内侍,看衣制,怎么也是个一等宦臣,能在御前说得上话,可凭她两世入宫的经验,御前从来没有这样一号人物,到底是谁?还有什么颂娘子,那又是谁,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为何又要行厌胜之术害她?
种种疑惑在脑海中不断盘旋,最后生了根,发了芽,哪怕她不刻意去想,那个真实到令她窒息的梦,也会如鬼魅一般不断纠缠在她心头,以至于现在,她连萧妄都不想见。
好在这五日,萧妄因忙于北伐之事,暂时抽不开身来找她,不会发现她的异样,她也能稍稍松一口气,不用为夹在他和落凤旧事之间为难。
但有些事不是她想躲,就能永远躲得开的。
未时初刻,大军正式出发,直奔京口。
萧妄在前面领头,沈盈缺则以军属之身,坐马车在右路跟着,嘲风和鸣雨一道为她保驾护航。
因此番出征乃是北伐大业的开端,首战能否告捷,于关乎军心民心的稳定都有重大作用,萧妄需快马加鞭,提前赶到京口,与前线驻守的将士会合,先排兵布阵。
沈盈缺不便跟随,和大军一道照正常行路北上,同行了一天,两人便要按计划在渡口处分别。
萧妄几日都见不到佳人,早已经心痒难耐,分别前如何都想和沈盈缺好好独处一会儿,便借口有事要商议,将分军之日推迟到翌日天亮之后。当夜寻人来自个儿帐中说了两句话,便提前结束议事,避开众人,悄悄来到沈盈缺帐前。
孰料才开口,就听她隔着帐门,有气无力地道:“我今早染了风寒,眼下咳嗽得厉害,未免将病气传染给王爷,还是请王爷回去吧。”
萧妄心中自然失落,但考虑到她的身子,还是强忍下思念,优先关切她的情况,还特特招来军医,为她诊脉,听她说“身子困乏,不想见人”,才勉强作罢。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翌日一早,嘲风来请示他分军的时间,他以练兵为由,再次推迟行程,亲自领着军医到沈盈缺帐前,却被百草堂配给沈盈缺的专属医师高进拦在门外。
高进结结巴巴道:“启禀王爷,郡、郡主昨晚服了药,发了汗,眼下还在里头睡着,不知何时会醒。王爷若无什么大事,就、就请……呃……就请先回去。”
萧妄面露愠色。
秋姜忙硬着头皮,跟着补充:“这也是郡主的意思,还望王爷见谅。”
萧妄看了看身后紧闭的帐门,回想昨晚她说话时的虚弱语气,到底没忍心打扰。
分军之日于是又往后推迟了三天,萧妄也跟着吃了三天的闭门羹,饶是再迟钝的人,经过这几遭,也该觉察出猫腻。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于是第三日夜里,分军的最后期限,他便踩着夜露风霜,直接翻窗进了沈盈缺的帐子。
沈盈缺似乎也料到他今晚一定会来,特特将跟前的婢女全都打发走,自己独自一人歪在行军榻上看书。灯火幽幽,圈出她周身绒绒金边,仿佛琥珀凝住的美人像,明媚又古朴。
萧妄微微有些怔忡,恍惚像是回到了第一世——
他御驾亲征回来,她在宫里等他,明面上虽从来没有过他好脸色,却总是会旁敲侧击地跟他打听,这次战事有没有哪里受伤。知道他肩头中了一箭,漂亮的大眼睛一下红成兔子,湿润得不行,却还是咬牙别开脸,哼声刺他:“该!像你这样的混蛋,就该乱箭直接射死!”
说完又嘟着嘴,骂骂咧咧去给他寻御医,嫌御医下手没轻重,又忍不住亲自动手帮他包扎。
可爱得不得了。
害他后来总想在自己身上弄出点伤,让她担心,让她急,可看她难受得双眼通红,吃不好睡不香,他又心疼得不行,后来哪怕真伤己要害,危在旦夕,也严令不许让她知道。
“啪”一道合书声,将他的思绪从过去拉回到现世。
沈盈缺随手将书卷丢在案上,捻起一根铜针,起身去到灯架边,将蜡上凝成一团的灯花挑开,嘴里淡淡道:“王爷怎的这会子还来阿珩这里,就不怕明早起不来,再次误了行军的时辰?底下将士已经有怨言了,若王爷明日还不出发,怕是不等与羯人开战,军心就要先乱了。王爷不怕底下人议论,我可是怕的。”
萧妄笑了笑,走到她身边,捻了她肩头一绺长发,绕在指尖把玩,“我为何迟迟不肯走,阿珩难道不知道?阿珩若是肯早些见我,我又何必拖延到现在。”
沈盈缺拍开他的手,蹙眉瞪道:“合着都是我的不是?行,那就请王爷现在就为阿珩备车回京,省得阿珩再在王爷身边逗留,叫王爷分心,耽误王爷的北伐大业。”说着便提着裙子,转身要去叫人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