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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听到拓跋夔将她绑走的时候,周时予他们还颇为惊讶,以为那拓跋小儿抓她,只是为了威胁他,只怕连这丫头也是这般做想。只有他最清楚,那野心勃勃、利欲熏心的蛮人,唯独这一刻,心里最想要的,无关任何利益得失,只是这丫头本人。
就连他自己,对她的心思,也从来算不得干净。
萧妄无声一笑,喟然长叹般地唤了声“阿珩”,俯身抱住她,磨蹭她柔软的脸颊,轻轻地,虔诚地,万分小心地,仿佛沙漠中的旅人寻寻觅觅许久,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绿洲;又似被拘束多年的孩童,成年之后再次见到自己孩提时代丢失的至宝,一心只想紧紧拥在怀中,片刻也不愿放手。
濡热的气息有一搭,没一搭地喷洒在她脖颈上,沈盈缺不禁泛起一阵毛栗,淡淡的酥麻感宛如过电一般,微不可察地顺着血脉,漫至脚尖,她下意识蜷起脚趾,红着脸,嘤咛般地出声。
“王爷……不要这样……”
萧妄轻嗤,“怎么,不让叫‘阿兄’,就又改口喊‘王爷’了?你这丫头是当真没有一点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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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盈缺颇为冤枉,“那我应该喊什么?难不成要直呼你的大名吗?”
萧妄懒得回答,带着微微愠怒蹭了下她挺翘的鼻尖,道:“自己想。”便从她身上翻下来,躺在床榻外侧。
沈盈缺本能地往床里头挪,他也跟着一道转身,往床榻里头蹭,见她不服气,还张开两臂,一把将她捞到怀中。她越扭动身子挣扎,他便抱得越紧,强健有力的小腿一抬,毫不客气地横压在她腿上,诚如一只八爪鱼,牢牢吸附在她身上。
沈盈缺使尽全力推开他,破口正要骂。
却见他捂着胸口上刚刚被她手肘顶开的地方,皱眉“嘶”了一声,光洁的额头缓缓渗出汗珠,似是疼痛实在难忍。
沈盈缺忙扑上前,搂住他高大的身躯,急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身上有伤,被我撞到了?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有心的。你疼不疼啊,要不要我去找医士……”
萧妄没有回答,顺势坐起身,倚入她怀中,展开双臂再次抱住她,将面庞深深埋进她温暖细润的颈窝,越发轻柔享受地磨蹭。
沈盈缺被蹭得红了脸,用力托起他的脸,板起娇面,“你故意装的?”
萧妄扬眉,“我为何要装?”
沈盈缺看傻子一样看他,“自然是想示弱,让我心疼,好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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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何我变弱,你就会心疼?”萧妄侧靠在她颈窝上,笑眼明亮,恍若星辰,“阿珩若是不会心疼,我再怎么做这等卑劣无耻之事,不都是无用功?”
“你……”沈盈缺被堵得无话可说,“哼”了声,气咻咻地推开他,背对着侧躺回去。
萧妄朗声一笑,跟着一块躺下来,圈着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将她搂在怀中,贴耳呢喃:“能得阿珩心疼,忌浮死而无憾。”
磁沉的声线仿佛无形的小锤,顺着血脉,轻轻敲击在沈盈缺心房之上。
她抿了抿唇,奶猫一般不堪摧折地蜷缩在他怀中,想起前几日离开龙虎山的时候,他那蜻蜓点水般的吻,以及他在马车上的那句“你是我的”,她不由咬紧下唇,心池不住起伏忐忑。
又或者说,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再没有平静过。
短短四个字,意思明白得不能再明白,可却也因为太过直白,让人不敢相信。
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萧妄,大乾不败的战神,建康城所有小女娘的春闺梦里人,当真会对她另眼相看?
他那么好,合该配世间最好的女子,哪怕是九天仙女下凡,他也配得上。不像自己,除了这副皮囊稍还有点惹人注目外,其他贵女们应该有的品德,她统统不占,甚至还曾因萧意卿做过那么多不堪入目的蠢事,名声坏透,还有什么值得他去喜欢?
更何况,他不是有自己心悦多年的人吗?前事未了,又反过来纠缠她,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也跟萧意卿一样,追求不到自己心中真正的白月光,就拿她当消遣,聊以自慰?
这也太……
沈盈缺皱着眉,缓缓捏紧衣角,侧眸看了看他清亮如星的眼睛,她咬牙下定决心,侧转过身,与他面对面。
“王爷今日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卧病在床太过无聊,拿我逗乐解闷?还是跟那羯人皇子一样,看上我的皮相,想一枕贪欢?”
因着幼年满城“放养”的经历,她自幼就比其他小女娘胆大妄为,还因此得了个“假小子”的绰号。后来经历了前世那样的磨难,她的心性也更加坚韧,寻常的小风小浪根本难不倒她。
可真要她当着萧妄的面,这般直白羞耻地说出这番话,她还是忍不住抿唇垂眼,磕磕巴巴。
见他一直静静打量自己,沉吟不说话,这种紧张的局促感便越发强烈,呼吸都不禁有些凝滞。
窗外的霜月也随着帐内逐渐凝固的气氛,变得黯然无光。
不能再问下去了。
再多说一句,只怕明天他们就要彻底分道扬镳,连最普通的朋友都做不了。可若是不问清楚,一直这般不上不下地钓着,她又如何甘心?
所以就来个彻底了断吧。
哪怕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今夜过后,所有脉脉温情都会随着她接下来一番更直白的话,消失得无影无踪;哪怕他会就此厌恶上她,也好过日日若即若离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