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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负他的,他会用一生来偿还。
明明已经死心。
浸泡在泉水中,热意不断往上涌,最后连眼眶都感到热热的。雍盛不得不闭上眼。
可为何还会在看到与她有几分相像的人时,就控制不住去在意?
为何那么想知道她的消息?
究竟要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多少次,才能接受被抛弃的事实?
她不爱你。
不,是她没那么爱你。
她本就是铁石心肠虚情假意的小人。
逐渐昏沉的意识中,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些诛心之语,直到眼前渐渐地亮起来。
是火把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的微光,迷离中,大片大片的血色铺染了整个天地,焦臭味扑鼻而来。
又是这里,雍盛并不意外,清醒地知晓自己又堕入了这十几年如一日的梦魇。
他想挣脱。但一如既往无能为力。
那一日的种种,总是会在他意志变得薄弱的当口,像这般侵扰他紧绷的神经。而他除了眼睁睁地重复与旁观,什么也改变不了。
“快。快。快……”又一次,他看到自己拖着小小的身躯,颤抖着双手去扒开一具又一具沉重又僵冷的尸体,努力地将那一抹醒目的鹅黄从尸山血海中拖出来。
“殿下……”一块巨石背后的阴影里,另一个小孩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指向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火光,说话断断续续,“援、援军来了。”
那是小时候的戚寒野。
那是寒山那一夜。
“不,不是援军,不是,你别动,藏好。”雍盛因恐惧而语无伦次,但从小宫女身上扒下那身鹅黄宫装的动作却毫不含糊,那身染血的衣裙死死黏在它小主人身上,而那小宫女瞪着空濛灰寂的双眼望着他,早已死透了。
雍盛崩溃得泪如雨下,边扒,嘴里边一个劲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小戚寒野看不懂他在干什么,他受伤太重了,也流了太多血,恐怕活不过今晚,他的父兄还在战斗,父兄曾说,将士死在战场,马革裹尸,是毕生的宿命,也是最光荣的死法。
所以他不害怕,只是默默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小皇帝终于成功地褪下了那身宫裙,他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小宫女身上,抱着衣裙拔腿奔来。
“你……”小孩儿煞白的小脸上被溅上一串触目惊心的血珠,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雍盛不停地搬动他的身体四肢,令他不悦地皱起眉毛,“做……什么?”
“当然是救你的命。”雍盛一件件脱下他的衣服,脱得只剩下染血的雪白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