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南溪看了他一眼,淡淡问道:“可是不服气?后悔将那位公子偷来之事告诉我了?”又问:“你是否认为,若此事你不说,便没了今日李把式被赶走、你被责问的这一遭了?”
张庄头没料到被她猜中了心思,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又赶紧垂下头。
郦南溪心中了然,将手搭在了椅子扶手上,沉声道:“因着你将这事儿如实禀与我,所以我只遣走了李把式一人。若我来了这里你却将这事儿瞒下来不报,那么走的就不仅仅是他自己了。”
还有你。
洪管事在旁接道:“幸好将事情告诉了姑娘。那位公子若在你我手上出了事,恐怕赔上一家子的性命都不够。”
张庄头忽地心头一跳,调整了下跪着的姿势,稍稍恭敬了些。
郦南溪沉吟片刻,“我且问你,你与他有何关系?”复又道:“莫要糊弄了去。若我想查,必然能够查出。”
张庄头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想想郦家,想想庄家,确实是能够查的容易。
他本想着不过是庄子上的一个小小职务罢了,主家哪里会注意的到?谁料到就到了如今的田地。
事已至此,他只得硬着头皮道:“他妻舅与我妻舅曾在一个师父手下学手艺。”
许久,都没听到姑娘的只言片语。
他脊背泛起了一层冷汗,沉吟片刻后,叩头说道:“小的再也不敢了。请姑娘开恩。”
回答他的依然是沉默与静寂。
张庄头把心一横,重重叩了三个响头,“下次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若再犯,姑娘只管把小的丢出去!不,把小的一家都丢出去!”
看他这次说的诚恳,郦南溪的脸色这才稍微和缓了些。
她示意洪管事把张庄头扶起来,“往后行事的时候警醒着点。想清楚了你来是做什么的,一定要记住,你究竟是因了什么能够待在这里。”
说罢,她又一字字清晰地道:“这里不缺人。尤其不缺可靠之人。”你若做不好,再另寻了旁人来做就是。
张庄头讷讷的连声应下。
他出屋的时候,和守在门边的张娘子擦肩而过。
张娘子之前与秋英一道去帮忙洗果子了。洗好之后发现屋里有事,庄明誉就拦了秋英和张娘子,一起等在外头。
刚才张娘子隐隐约约听见说起有什么“偷儿”,见张庄头出屋,就问:“什么被偷了?”
张庄头瞪了她一眼,“两斤猪肉。”扭头就走。再也没和她多说一句。
张娘子看庄明誉和秋英都进屋了,就也跟了进去。
郦南溪刚才经了那一场,嗓子有些发干,吃些果子刚好润润喉咙。见这果子甜甜润润的确实可口,就问是什么名字。
张娘子先前看到郦南溪对张庄头发怒那一幕,对她已经生出了些敬畏心。再想方才张庄头出来后的模样,张娘子之前挺直的脊背就躬了下来,说道:“这些不过是野果子,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字,我们都叫‘红果’”
郦南溪微微颔首,让秋英将剩下的果子都装了起来,再饮了一盏茶,这便往外头去查看了。
庄明誉不时的抬眼看看她,缀在后头不紧不慢的跟着。
两人在这里稍作停留后,便去往了下一处的庄子。
他们紧赶慢赶,待到这几处都逛完也足足花费了三日的时间。第四日清晨才坐车赶回京城。
回去的路上,郦南溪静静想着这三天里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唇角紧抿。
这几个庄子里,或多或少的都有些问题存在。但是最大的问题在于,管事和庄头的权利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