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是林辕天天上书叫穷。”雍盛两手一摊,一筹莫展,“户部催收赋税不力,军务靡费万金,工部那边呢还计划今年打通京畿碧潮河的漕运,国库空虚财力不济啊。”
“姓林的惯会诉苦,给将士们置换冬衣要得几个银钱?”谢衡不以为意,飘飘然道,“圣上且放宽心,臣自会妥当处理,不出三日,定解君忧。”
雍盛随即大喜,感慨地握住谢衡的手:“爱卿啊爱卿,大雍果然不能没有你啊!”
第63章
一些掏心窝子的恭维话说到后来,雍盛自己都快信了。
他想,这世上实在是没有比朕更体贴更窝囊的君主了。他的胃一片冰凉,掏空了的心窝也一片冰凉,但脸上亲和无害的笑容却始终暖如春阳,无论谁来看,怎么看,都不能从中窥出一丝一毫的厌弃与嗤嫌。
他将自己从头到脚从里至外武装起来,只为让别人信服,啊,他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废物。
废物是构不成任何威胁的,只要稍加摆布,它就会朝你摇尾乞怜,俯首帖耳了。
稍晚些时,雍盛就双手奉上所有奏章,衣冠楚楚地滚出了定国公府,就像条刚接受完主人训斥,灰溜溜夹起尾巴逃走的狗。
“习惯它。”马车里,谢折衣难能可贵地主动开口,“即便你是一国之君。”
雍盛抹了把脸,目光虚浮地瞪着一处虚空,似乎精疲力尽:“朕知道。朕只是在想,朕还要习惯多久。”
“很快。”谢折衣道,语气笃定,“要有耐心。”
雍盛动了一下,狐疑地瞥了她一眼。
他终于忍不住了:“你要戴着那守寡似的黑纱到什么时候?朕还没驾鹤西去呢!”
谢折衣幂篱下的脸转向他,似乎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慢慢地,她抬手摘下幂篱,露出那张无论何时何地雍盛只要见到就会不由自主倒吸一口气的脸。
“戴不戴有何差别?”谢折衣显然不明白雍盛此刻满腹的牢骚从何而来。
雍盛脱口而出:“就想看着你,不行吗?朕不想对着一团黑漆漆的纱说话!”
他说话开始莫名带刺。
“朕知道你不想应付朕,一眼也不想见到朕,你的人在这里,但你的心不在。”
“什么?”
“你的心早就飞到你那竹马身上了!”
“……”
“不说话了?被我猜中了?啊,我明白了,我悟了,你对我不冷不热,若即若离,是因为你做不到吧?做不到心里装着别人却要跟我逢场作戏虚与委蛇。”
真丢人,听听你在说什么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