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身着便服,疾步踏入驿馆,脸上挂满了忧容,似乎纯粹就是为君父的安危而担心。
见禁军将士将怒火延伸到了杨贵妃身上,他知道,气氛已经酝酿得差不多了,该自己上场了。
这个杨贵妃,他必须救下。倒不是因为他对杨贵妃有什么好感,而是要跟李隆基做一次交换。
这是一次可以改变历史的交换,他已经成竹在胸。
见李亨没穿甲胄,也没携带武器,李隆基心中宽解了许多。
“儿臣拜见父皇。救驾来迟,请父皇治罪。”见到李隆基,李亨快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到李隆基面前。
“家无常礼,三郎起来吧。”李隆基软绵绵地说道。
李亨缓缓站了起来。高力士见太子进来,示意太监们先别动。
陈玄礼率众将给太子见礼,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李亨身上。
“陈玄礼,你们此举何意?”李亨厉声喝道,“你身为禁军统领,本应护驾周全,如今却带兵擅闯驿馆,惊扰圣驾,是何居心?你想造反吗?”
陈玄礼面露怯意,再次躬身道:“太子殿下,杨国忠和魏方进弄权误国,密谋作乱,被我等发现后就地正法。如今军士们群情激愤,局面失控,恐生哗变,臣等恳请圣上和殿下定夺。”
李亨皱了皱眉头,看了看陈玄礼,语气严肃:“陈大将军,本宫问你,杨国忠密谋作乱,可有实据?”
陈玄礼一愣:“太子殿下,杨贼蒙蔽圣上、结党营私,专权误国,尽人皆知。”
李亨继续问道:“那贵妃娘娘可曾参与杨国忠密谋?可有任何证据?”
陈玄礼一时语塞,禁军将领也是面面相觑。
李亨接着说:“诸位将领都是我大唐的中流砥柱,对圣上忠心不二,日月可鉴。此次诛杀杨国忠、魏方进逆党,便是诸位忠诚护主的明证,本宫深感诸位之忠义。
如今逆贼已除,此乃大快人心之事。眼下万方多难,百姓流离,圣上无奈西巡,实乃为保存我大唐之根基。
在此艰难之际,诸位理当齐心协力,一心护圣上万全。
待到天旋日转,贼寇荡平,尔等当随圣上銮驾重返长安,那将是不世之功。”
“太子殿下,那杨国忠是贵妃娘娘的兄长,没有贵妃娘娘在背后撑腰,他哪能如此嚣张跋扈?”一个禁军郎将问道。
郎将相当于正四品下的中郎将的副职,在唐朝属于中层将领,品级从四品下,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副市长或旅长。
李亨目光如刀,直视那郎将:“荒唐!仅凭关系就定罪,那我等与杨国忠、安禄山何异?”
看到李亨凌厉的目光,郎将赶紧低头。
“贵妃娘娘温婉善良,深得陛下宠爱,十多年来为圣上分忧,为后宫表率,从不插手政事。这都是圣上亲口所说,诸位也要质疑吗?”
众将纷纷低头不语。
“本宫知道,诸位也是为大唐着想,为圣上着想,担心军士哗变。”李亨看了看众将,继续说道:“但是,我们不能因噎废食,草率定罪。
龙武卫是圣上的亲军,一旦伤了贵妃娘娘,日后如何面对圣上?如何面对天下百姓?”
陈玄礼面露愧色:“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只是,如今军士群情激愤,如何是好?”
李亨正要开口,就在这时,一支冷箭从馆驿外阴影中射了进来。
“有刺客!”听到弓响,一个旅帅本能地喊了一声。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快,保护圣上和太子!”陈玄礼虽年事已高,但反应敏捷。只见他手中刀鞘一挥,便将冷箭荡开,同时招呼众将护驾,神色威严,尽显大将风度。
禁军将领们闻言迅速反应,纷纷拔刀出鞘,只见寒光闪烁,用身体将李隆基父子围在中间。
李亨猛地上前一大步,用身体挡在老皇帝前面。见此情形,李隆基不禁感慨:患难见真情,关键时刻,还是儿子最可靠。
他本以为李亨是来落井下石的,没想到他竟然为杨贵妃求情,还为自己挡箭。这个纵横捭阖几十年,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的老皇帝,心下竟也微微有些感动。
寿王李瑁、永王李璘等人此前早已赶来,此时吓得脸色煞白,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