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宫女叹了口气,面上雷打不动的漠然露出几分人情味,“既然进来了,便本分做事,有一天总能离开的,离开时宫中会赐一笔赏银,也够你们安心养上个三五年了。”
前面有一队轿仪浩浩荡荡地行来,她们立即贴墙而立,轿上的女子神情呆滞,袖边的血渍过了些时候,已经变成了暗红。
风拂过轿帘,下方的萧瑾安垂目而立,被寒风吹起一身的汗毛。轿中的郡主浑浑噩噩,手指不断摩挲着袖角,眼角神经质地抽动着。
待到错身而过,谁也不知道那是命中的劫数。
她无知无觉地抵达了流华宫前,敛秋探身道:“郡主,下轿吧。”
如此唤了三遍,月霞如梦方醒吓了一跳,被敛秋搀扶着下了轿,回到殿中她几乎是倚在敛秋身上被放在了小榻上。
“更衣,快,我要更衣!!”
敛秋连忙伺候她换下身上那件带血的华服,她避如蛇蝎地缩着身子:“烧掉,把它拿去烧掉!!”
“别让我再看到它!!”
敛秋知道她受了刺激,忙不迭地把那件衣裳送下去命人烧掉。
徐恒死了。
再也不会有人来催问她的功课,再也没人会问她为何害怕,再也没人会问她到底是月霞,还是郡主……
徐恒本就是她母妃养在手下的死士,随时都能顶上替罪,他会死这件事本就是心照不宣,为了她看不懂的那些东西,他一定会死。
那杯毒酒呈上来时,她突然前所未有的害怕,她不明白什么是死,但徐恒目光悲戚地看着她,像是他再也不能看着她那般端起了毒酒。
她要去找母妃,求她换个人,徐恒还有用,徐恒不能就这么死了。
可徐恒却古怪地笑了声,她从来没再他脸上看到过那样的表情——快意,释然,和浓重的恨意。
他恨她。
“看来,今后郡主的梦里,也能有我了。”
他端着酒靠近她,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冷冷道:“郡主,糟践我令你痛快吗?”
她听不进他在说什么,杯口贴在他唇边,他却始终看着她,神色玩味。
“别,别喝,不要!!”
琉璃制的酒杯被掷到地上发出碎裂声,也算是临死前孟妃给他的恩惠了。
他轻轻吻她发顶,轻声道:“月霞,你害怕恶鬼吗?”
月霞怔怔看他,眼中干涩,声音里带上哭腔,“徐恒……”
毒发很快,她能看到徐恒瞬间充血的眼眶,他捂着胸口退后两步,一口血喷在地上,整个人软软倒下。
这是她唯一一次接住他,两只手上沾的都是他的血,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血。
自打徐恒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就是一副素衫玉立面色寡淡的无趣模样,总是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说的都是她不爱听也不愿听的话。
他的手拂过月霞慌张的面容,靠在她怀里心满意足道:“我沦落至此,都是拜你所赐。”
这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他真的……恨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