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嵩携众青衫在政达门前求天听时,余歌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遥望他衣袂翻飞,大雪落了满肩。
先生决绝的神色令他不安,等他在生计中辗转过身来,却传来了先生病逝的消息。
掌生师兄魂不守舍地跪在先生的棺椁旁,没注意到他的出现。
一代大儒就此陨落,来的人并算不得少,相比起来人,先生的灵堂中只有掌生师兄一人操劳,显出几分冷清。
余歌将白巾缠在头上,自觉捡起迎来送往的活计,萧泉若是在的话,她也不会让先生就这么离开的。
可一直到先生离开她和李楼风都没有回来,他不免置气,骂了两个跑没影的东西几句。
掌生师兄淡淡一笑,“莫怪他们,是先生将他们支走的。”
余歌愕然望向白烛铜盆后的棺椁,说不出的难过漫上心头。
原来先生早就想好了离开。
先生收留自己的夏末时节还历历在目,余歌望着早已烟消云散的沧浪堂,这里是他度过的时光中,最像他这个年纪的桃花源。
他没能多做什么,掌生师兄很快缓过神来,将所有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他最后一点用武之地也被没收了。
师兄扶棺离京那天,只有他一人相送。
“余歌,这几日多谢你,今后你与萧泉要互相扶持,世道艰险,互相取暖才能走得下去。”
面容憔悴的师兄摸了摸他的头,很久以前,芳雅也会这么摸着他的头,告诉他世道艰险。
后来他们都离开了,以不同的方式。
萧泉和李楼风回来后,他又该用什么表情告诉他们,承载着他们年少无忧的地方没有了呢?
他站在街角,望着形容狼狈的李楼风,再一次感受到命运的险恶。
“余歌!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顾不上回答,形影不离的两人怎么只剩下了一个,“萧泉呢?萧家出事了,她人在哪里?!”
曹之恺一把抓住他们两个,“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现在外面哪里都不安全,曹之恺径直带着他们回了自己家,门甫一关上,余歌便着急道:“萧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李楼风摁住他的肩膀:“现在萧家被查抄,萧泉重伤未愈,你来之前我才把萧家妹妹送走,余歌,我……”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萧家父母怎么办,萧泉若能安然无恙醒来已是万幸,到那时,她要怎么面对这一切?
余歌喉头苦涩,比起能为萧泉奔走的李楼风,他更像那个没用的添头。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气氛顿时跌至冰点,曹之恺见这两人都消极起来,连忙打断道:“哎哎哎!你们先别急着丧气,过来过来。”
他把两人拽到桌边摁下,一人倒了杯冷茶放在面前,“现在我们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萧家父母那处是不是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还有萧泉,应该如何送走,你们这些身边人可不能倒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楼风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茶杯重重磕在桌上,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因何而起,他现在都要把萧泉安全送走再从长计议。
“多谢你,”他拍了拍曹之恺的肩膀,对着余歌道:“余歌,你混居市井,你去打听萧家贴出来的罪名是什么,我记得萧父是商会会长,你试试能不能找到商会的人,只要罪状不足就不能拍板。”
这话他说出来自己都想笑,但这个时候只能司马当活马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