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础急忙起身相搀,“我已不是吴王,邺城副使而已,潘将军万不可行此大礼。”
潘楷出身旧梁世家,是梁王马维最为依仗的大将,与徐础颇为熟识,最终虽未下跪,还是恭恭敬敬地行礼,口称“吴王”。
徐础道:“‘吴王’两字已不敢当,愿得一声‘徐公子’足矣。”
“这……有些奇怪。”
“世上的怪事很多,不在乎多我这一桩。”
“是,徐公子……徐公子果真是邺城派来的使者?”潘楷看一眼另外两人,意思很明显,在他这里,徐础不必有所忌惮。
徐础笑道:“没错,我是副使。这位是正使,费昞费大人,这位是另一位副使,寇道孤寇先生。”
对这两人,潘楷皆有耳闻,拱手道:“失敬。”然后又向徐础道:“徐公子要见梁王?”
“正是,而且越快越好。”
“徐公子不必着急,安心住在这里吧,明天午后,梁王就能赶来,我会派人送信。”
“如此甚好,我们就安心等候吧。”
潘楷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想不到竟会在这里又见到……徐公子。”
“潘将军受命在外,军务繁忙,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潘楷的确很忙,拱手告辞,很快又有人来,给三位使者各分一顶帐篷。
梁军不了解使者队伍中的复杂关系,以为于瞻是名普通随从,将他安排在徐础帐中。
徐础也不解释,吃饭、洗漱之后,上床躺下,自语道:“骑了一天马,得好好休息一下。”
于瞻没法休息,他已经忍了许久,不能再忍,必须问出来:“徐础,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带你出来?”
“嗯。”
“因为范门弟子当中,你比较符合范先生的期望。”
于瞻一愣。
徐础坐起身来,“范门之学从来不是坐而论道,而是身体力行。”
“可是……”
“生不逢时,范先生之谓也,他收宋取竹为徒,所看中者,正是此人敢于行事。于公子也敢于行事,虽然是用来杀我。”徐础笑了笑。
“敢于行事者有许多,就在这军营里,随便能找出几百人。”
“身体力行的是道,敢于行事重要的是‘敢’:无知而畏,乃怯也,无知无畏,乃莽也,知而无畏,乃贪也,知而有畏,仍要行事,方为敢也。”
于瞻犹疑不定,“徐公子真能劝退梁兵?可是……为什么呢?你明明并不忠于邺城。”
“救天下是为求名,救一人则为求实,我求过名,现在只为求实。”徐础眨下眼睛,不管对方是否听懂,反正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本卷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