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刘青接下来即将探寻的那处神秘所在,依照怅鬼记忆所指,应当是一艘隐匿于茫茫水域之中的花船。
可切莫以如今的寻常花船概念去揣度它,在那个特定的时代背景下,花船实则是旧时水域之上滋生出的一种极为特殊的风月场所,亦被人称作水上青楼,承载着诸多隐秘而复杂的过往。
回溯历史,清朝年间,局势风云变幻,广州因海禁政策反倒成为了彼时唯一的对外通商港口,一时间,中外商贾如同嗅到花蜜的蜂群,纷纷云集于此。
商业的极度繁荣,如同燎原之火,迅速点燃了风月行业的蓬勃发展之势。
自康熙二十三年海禁取消,广州顺势设立海关,对外贸易自此开启了高速发展的新篇章。
等到乾隆二十二年,“一口通商”政策落地施行,广州更是一肩扛起了中西贸易的全部涉外活动重任。
海量的财富如潮水般涌来,城市的商业活动达到了近乎狂热的巅峰状态,也正是在这般炽热的环境之下,水上花船这种畸形却又迎合当时社会需求的行业应运而生,并以广州为起始点,如同涟漪般逐渐向外扩散,在商贾官宦的交际圈子中风靡一时。
清末民初,堪称是广州花船发展历程中的黄金鼎盛时期,也是花船的昙花一现,彼时的珠江水域之上,花艇密密麻麻,数量竟一度高达1800艘之多,场面蔚为壮观。
当时的广州,妓院依据所处地理位置不同,分为水陆两大阵营,而水上妓院凭借其独特的风情韵味,脱颖而出成为一大特色景观。
在这其中,位于黄沙江边的谷埠,无疑是高档妓院的汇聚核心之地。那些水上高级妓院,其源头可追溯至明末广州官员麦耀千所拥有的紫洞艇,历经岁月的雕琢演变,最终形成了独具奢华风范的紫洞花艇。
这类花艇,艇身宽阔大气,建造工艺精湛考究,艇上精心嵌有雕花玻璃,从厨房到客厅一应俱全,更有才艺出众的歌伎驻场,为寻欢作乐之人提供全方位的奢靡享受。
每当夜幕降临,贵客临门,在锣鼓铙钹喧闹而富有韵律的伴奏声中,侍从们毕恭毕敬地将客人护送至装饰得美轮美奂的接待室。
室内,香茗袅袅,珍馐罗列,客人悠然享受着茶与宴席带来的片刻惬意。
酒足饭饱之后,他们便会步入由彩色绣花窗帘轻柔隔开的私密小隔间,与浓妆艳抹、衣着华丽的女子共度春宵,这般场景,恰似清代的水上“KTV”,将纸醉金迷演绎到了极致。
反观刘青此番即将涉足之地,却远没有这般奢华高调。
毕竟这里并非是花船鼎盛一时的广州,而是地处江南的江苏。
地域的差异,使得此地的花船规格大打折扣,充其量只能算是第二种,面向收入微薄的下层群体所经营的那一类。
虽说档次不比广州,但江南之地,自古富庶繁华,“饱暖思淫欲”的人性弱点在此同样展露无遗。
有钱人在尽享江南的湖光山色、如画美景之余,脑海中难免会滋生出更多欲望。
先是憧憬着若有珍馐美食相伴该有多妙,待味蕾得到满足后,又自然而然地将心思转到了美人身上,寻思着倘若再有佳人在侧,才算得上是极致的享受。
于是,在这种潜在需求的驱动下,即便规格稍逊一筹,江苏的花船行业也有了滋生的土壤,悄然隐匿于水乡的暗影之中。
刘青顺着水声望去,伴着扮演的花船,灯火辉煌,采莲摇曳。
有身子半露的女子依靠在栏杆,传出娇柔的声音,连带着琵琶声声。
甲板上人影不断,热闹至极。
刘青稳步跨过花船那略显斑驳的门槛,一股混杂着浓烈脂粉、刺鼻烟酒与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他不禁微微皱眉。
一进门,昏暗的光线便如一层薄纱,将整个大堂笼罩其中,仅有的几盏油灯散发着微弱光芒,在这黯淡中摇曳不定。
进去之后别有洞天,立刻有大把雪白迎面而来,刘青一一摆手,奈何刘青这种高级的货色,在这里算是一种资源,毕竟有钱不是有颜,刘青修道养颜,气质本就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