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通过轨迹计算得知,他们当时距火星基地不到二十公里。
开车眨眨眼的距离,被走成了最漫长的记忆。
七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七个都托着指北针当了一回引路人,七个都挂了不同程度的彩。有人摔破裤子,有人擦伤手肘,有人加涂了防晒霜,脸蛋还是晒破了皮。
个个都在嚷好苦好累好悲惨,妈妈我再也不要旅游了;个个都卯足了劲朝前挣,裹了一身臭汗,一身沙土,靠拿在手里不到十分钟就晒成热水的矿泉水续命。
“真的就不能在车上用。”倪女士拿着说明书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也没找到可以让人轻松的办法,“一个人开车哪能办?”
“我不知道,我是不敢赌。万一失灵了,我们就真的出不去了。”姜南说着,抬眼看向前方。
负责引路的学生弯下腰,撑着膝盖休息了片刻,又跌跌撞撞朝前走。热风滚滚,回荡着给他的加油声。
“老耿别怂!撑过十五分钟,爸爸来换你!”
老耿头也不回,举起手臂朝SUV晃了个中指。
SUV里爆发大笑,疲惫、嘶哑,但精神十足。
姜南也笑了:“即使特种兵出任务,也是两人一组。可能有什么宇宙法则默认了,人类需要同伴,不应该孤独求生。”
倪女士白她一眼:“哪个乐意孤零零,都是没有办法。”
“是啊,没有办法。”姜南轻叹。
即使是她这样,约等于自己野蛮长大的孤独者,也依赖着或多或少,这样那样的善意。比如姜悦偷偷塞来的学费,比如邻居家一碗蛋炒饭,比如……
比如一枚指北针。
到达火星基地后,最后一个领路人朝姜南道歉:“对不起啊姐,最后我摔了一下,把表盘给摔裂了。你看是赔钱,还是赔你个新的?”
姜南垂下眼,摊开手:“不用,这个还我就行。”
火星基地看起来的确很火星,地表是苍凉而神秘的红褐色,覆盖着黑色的怪异岩石。从这里一路向北,还有许多密集而奇特的雅丹景观,比昨天的更壮观。他们却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慢慢欣赏。
紧赶慢赶来到北门附近,在一群雅丹地貌里找寻通天洞又费了不少时间。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深夜的大海道没有路灯,只有车灯和头顶的星光。
他们中途又走错了一个路口,折返时张迈提出:“算了,直接从北门出吧。”
“怎么能算了?”司机同学指着自己摔破的膝盖,“咱们今天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通天洞?那什么,最美的回忆你不要了?”
他朝张迈挤眉弄眼。
张迈看向温雅,温雅看看她的热心室友,羞涩摇头:“美好的回忆也不一定要在通天洞。其实,我们……”
“我们在一起了!”张迈咧开嘴,按捺不住快乐地抢话,“她答应当我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