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宋依韵几乎是木讷的跟着进行完了一切的流程,薛氏巨大的棺椁横陈于她眼前,她茫然的跪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
然而,再怎么张望,母亲也不会像往日那般温柔的招手唤她了。
她本以为前生在现代中未曾享受过的温情,穿来了便总能享受到了。
可谁知黄粱一梦,命运偏要如此嘲弄,让她在蜜罐子里泡上一段儿,又硬生生的横刀而来。
……倒不如一开始她就一无所有。
宋依韵全然僵直在了原地,任凭灵堂里的冷风席卷而来,将她打了个彻骨的通透。
萧璟玉前来劝了也安慰了,可她半点都听不进去,这件事情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他劝说不得,宫中的事情又分身乏术,实在有些焦头烂额了:“夫人……人死不能复生,切莫因此伤了身体。”
哪怕萧璟玉说了八百遍他会永远陪在身边这种话,恐怕此刻的宋依韵都不会相信。
她嘴唇苍白,彻夜未眠下眸底一片的青黑之色,无力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最后陪一陪母亲。”
见人不动,她用力摇了摇头,迫使自己清醒:“我真的……我真的已经没有大碍了,军中事物繁忙,你先回去。过后我自己会回英王府的。”
萧璟玉再说留下来陪她之类的话,那人也是被塞住的双耳似的,充耳不闻,全无反应。
他不得已,只好带着一身的风雪和疲惫回了北营。
最后灵堂里只剩下宋乐歆和宋依韵,姐妹二人谁也不说话,只自顾自的陷入漫长而痛哭的回忆中。
时不时的传来一些宋乐歆的细细的啜泣,以及响彻云霄的风声。
之后的繁文缛节处理完,薛氏终于被下葬了——和宋大人一起。
活着时两个人便总是吵吵闹闹,总也没个消停时候,这下子二人可算死得同寝,默默的陪伴身边,再不分开了。
宋依韵一度因此而消沉不已,她闭门不出,在流云院中闷着。
没了高氏那贴心小棉袄,眼下都没有一个会说话的能安慰她,萧璟玉也是干着急可那人却无动于衷。
“……夫人,你出来吧,多多少少都吃一点吧?”春雨端着刚温好的粥,在门口愁眉苦脸道,“您这样下去,身子骨肯定是受不住的。”
屋中沉默了片晌,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声音:“我没胃口,端走吧。”
门外的几个心腹丫鬟都是面面相觑,可终究也是束手无策,只好叹了一声。
直到夜间,昏昏沉沉的夜色之中,一道人影形如鬼魅,悄无声息的翻身跃进了流云院。
来人深更半夜的翻墙入院,还大摇大摆,径自到了闺房门口,轻轻敲了敲。
“依韵,可是已经休息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来人开了门,尹恒似乎可以想象到那人艰难爬起来的样子,如今她满脸疲惫,形容枯槁,实在和前些天那个光鲜亮丽的女子大相径庭。
委实是凄惨了一些。
宋依韵无暇顾及自己有何形象,毕竟她这几天已然是神志不清了,连最为宝贝的萧璟玉都能用咏春拳,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三更半夜的,这是刚做完任务?”她有气无力的给人让出了路,让他进屋说话。
那人也不客气,直接迈了进来:“是啊,顺道过来看看你,薛姨……”
“已经下葬了。”宋依韵疲惫的抹了一把脸。
“她若是看见你如今这副样子,该有多心疼。”尹恒给自己斟了一杯凉茶,“还是要尽快打起精神来啊。”
“我知道了……”她吃力的笑了一下。
屋中尚且带着方才刮进来的冷风,正在此时,一个人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