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红,暖黄,米色之类。”
“喜欢黑色吗?”
秦特眼神露出警惕,如实说,“一般。”
“今天也不是在学校,为什么要穿件黑衣服。一点不衬你,显得很颓丧很可怜,是为了装可怜搏同情吗?你这样的小姑娘,低头一坐,露出个委屈模样,就显得很可怜,很让人同情。被起诉人很懂心理学。”
褚律师抗议,“我抗议,被起诉人律师有侮辱我当事人人格的嫌疑!被起诉人律师所问与案情无关!”
吕律师反驳,“被起诉人有诬陷我当事人品行嫌疑,我所问,与此案悉悉相关!”
审判长,“抗议无效,被起诉人律师继续。”
吕律师盯着秦特愤怒的眼神,“我知道您很愤怒,一般被戳问心事的人都很愤怒,但还请如实回答。不要哭泣,哭泣是没用的。法庭是讲究证据的地方。”
秦特抑制住全身的力气才能不使自己颤抖。秦特是很少有愤怒情绪的人,很多时候,她都是生活在惊惧中。但,吕律师说她装可怜,这让秦特感到愤怒。
她低下头,不再看吕律师那张可恶的脸,盯着桌面努力恢复平静。就听吕律师催促,“请被起诉人如实回答。”
愤怒的情绪被强制摁下,秦特声音很轻,“姥姥告诉我,法庭是非常严肃的地方,所以要穿深色。”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故意装可怜呢。”
秦特看吕律师一眼,继续低下头,声音依旧很轻,“您的西装也是深色的,我还以为您明白这个道理。”
吕律师笑笑,“你是在说我不明事理吗?”
秦特小声问,“这个问题也与本案相关吗?”
不必褚律师抗议,审判长道,“起诉人律师注意言辞。”
吕律师耸耸肩,继续问,“被起诉人,你知道你的生母曾经抛弃过你吗?”
“什么是抛弃?”秦特从小战战兢兢长大,格外谨慎。
“两岁大的孩子,不论从法理还是情理,法庭都会更倾向母亲获得监护权。您的母亲,主动放弃你的监护权,这,就是抛弃。”
秦特脸色更白了,头顶响起吕律师的声音,“被起诉人,请直接回答,你知道你的生母曾抛弃过你吗?”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论奶奶还是爸爸、继母、各种亲戚都在她面前肆意谈论过许多次,但不论多少次,每次听到心里都抑制不住的酸楚。
只要一想到就会难过。
但她明白,吕律师是敌人。
这个敌人此时就站在她的面前,像电视上《动物世界》里捕猎的豺狼一样,在耐心的等着她伤心、愤怒、失态、崩溃!
吕律师咄咄逼人的尖刻彻底激发出了秦特生命中一直被威胁、打压、否定、羞辱的性灵,她抬起头,视线飘浮,踟蹰了一会儿,循着直觉,最终飘向高高的审判台,“我听说离婚的父母,孩子只能跟其中一个人。像我这样的孩子,都是被抛弃的人吗?法官叔叔,跟着爸爸,就是被妈妈抛弃?跟着妈妈,就是被爸爸抛弃?法官叔叔,这是抛弃的意思吗?”
身披纯黑法官袍,大红前襟,金黄领扣的年轻法官淡淡一撩眼皮,琉璃色的眼珠动了一下,先是看秦特一眼,再扫向吕律师,将问题抛回出处,“被起诉人律师,你认为这是抛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