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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华面上显出犹豫的神色,最终在月娘的劝说下点头:“是啊,身子要紧,大夫说我这是风寒,不能吹风。再说,这病过人,万一传给老爷夫人就不好了。小翠,多亏这消息只是小砚私下说的,你就当不知道这事吧。顺便帮我去朝晖堂告假,请夫人谅解,我这几日就不去她那里请安了。”
“姨娘……”
“好了,我累了,你下去吧。”景华把头侧到里面,表明态度不想再说。
小翠恨恨跺脚,无奈退下,在门口等到月娘服侍景华歇下出来,一把揪住她:“你以为做了大丫鬟就能把持着姨娘了?我才是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
“翠姐姐,您和姑娘的情分,您的功劳,我们都知道,所以无论何时咱们都尊称你一声姐姐。至于把持,更无从谈起。姑娘是主子,主子哪能让咱们做奴婢的把持呢?”月娘还是这样温温柔柔的做派。
“哼!你小心着,我总会揪出你的狐狸尾巴!姨娘总能看到我的好!”小翠冷哼一声扬长而去,她费尽心思从小砚嘴里打听到消息,本想邀功,没想到反而惹姨娘不喜,以为自己不关心她的身体。不行!一定要再想办法,帮姨娘固宠,等姨娘看到自己的能耐,就会重新重用自己。
月娘站在原地揉了揉自己被抓疼的胳膊,轻叹一声,径直走了。
没过几天,聂老爷在周夫人面前提起宴会的事情,“这次宴会让兰氏侍宴吧。”
“老爷怎么有这种想法?”周夫人问道。
“兰氏有才,不可多得,正该让众人都见见。上次和卓兄说起,他还以为我吹嘘,非得让他见识见识不可。”聂老爷捋着胡须道。
“那可真是不巧,兰氏病了,恐怕不能出席。”
“病了?”这么巧?聂老爷疑心,该不会是兰氏还想拿乔吧!
“是啊,已经病了好几日,张大夫瞧的脉象,说是风寒。都已经几日没来我这里了,哥儿年小体弱,我也不是个健壮的,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聂老爷摩挲着手指想了想,叹道:“既然如此,就让她好好养病吧。也是不巧,得多受卓兄一阵子嘲笑了。”他都炫耀出去了,爱妾却突然病了,同僚有人肯定以为他在吹嘘。
周夫人轻笑点头,没有说什么。
聂老爷终究还是不太高兴,从朝晖堂出来,都快走到书房了,又转去了芷兰院。
芷兰院只有正房还亮着一盏豆大的灯,里面传出沉闷的咳嗽声,还有丫鬟忙碌的身影倒影在窗纸上。
听到里面压低的说话声和窸窣的忙碌声,聂老爷站了片刻,终究没有进去。
景华的病,过了宴会,就慢慢好起来。
这日,小翠从外面回来,兴奋得和景华禀告:“马上就要过年,各处节礼都送来了,奴婢在前院看见龙眼大小的珍珠、寸锦寸金的蜀锦、和田美玉摆件,还有各处商人孝敬的好东西,比咱家库房的珍宝还多呢,不知这次,老爷要赏些什么下来。”
“赏什么都是老爷夫人的恩典,我又不缺这些。”
“姨娘当然不缺,可老爷近日都不爱到芷兰院来了,万一节礼赏赐少了岂不让人看轻!”
景华顺着小翠的思路往深里想,没听到她叫人,有片刻怔愣。在小翠看来,就是这话说到姨娘心坎上了,再接再厉道:“姨娘,上次宴会您不能参加,老爷也没点别的姨娘陪侍,可见心里最看重的还是您。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宁缺毋滥!您不去,老爷连夫人都没让出席呢!不如咱们趁着这次年节里的赏赐,让后院众人看看您的爱宠。”
“怎么看?”景华好奇问道。
“自然是让老爷赐您一些好的、贵的、珍奇的,您是老爷心尖尖上的人,节礼自然也要是头一份。”
“你这话不对,内院头一份应该是夫人,我怎能与夫人争锋。”
小翠眼波一转,笑道:“姨娘说的是,可除了夫人占着名分大义,您就是后院第一人。您可是大少爷的生母,都说母凭子贵,这是您应得的。”
景华想了想,仿佛十分憧憬,但还是摇头道:“不好,夫人教导我谦虚自持,我也不喜欢出风头,还是算了,老爷赐什么我收着就是,不要做这些献媚邀宠的事情。”
景华说完了还不放心,又叮嘱一旁的月娘:“你替我和院子里的人说一声,不可骄矜自傲,老爷宠爱谁、看重谁全凭老爷心意,我院子里的人不能做不守规矩的出格事。”
“姑娘放心,奴婢会传达下去的。”月娘说完,又饱含深意得看了一眼小翠。
景华也看见了这个眼神,补充道:“小翠,你也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为了兰家好,可我不能做这种事,你要听话,知道吗?”
“是。”小翠沉闷应下,只是已经被挑起的心思,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按下去的。
快过年这段日子,家家户户都是最忙的,聂府也不例外。周夫人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累得脖子酸疼:“哎呀,真是老了,这日常人情往来都觉得累人。去年手把手教兰儿,瞧她悟性好学得快,还以为今年能让她搭把手呢。谁想她这病拖拖拉拉到现在都没好,张大夫怎么说,到过年能好不?带着病气过年,终究不吉利。”
陪嫁嬷嬷忍了又忍,终究没憋住:“夫人!奴婢担心您看错人了!芷兰院这几日没少借病邀宠,从老爷那里要好东西。”
周夫人轻笑一声,“这有什么?小姑娘家家的,没见过新鲜东西好奇而已,给她就是。”
“可奴婢怕养大了她的胃口,这些日子要的东西一次比一次贵重,怕也是个不知分寸的。得您庇护还不满两年,这就原形毕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