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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三姐儿主意正,也豁得出去,见老师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立刻大声喊起来,把同学们都招来,陪着孩子来拿通知书的大人也来看热闹。堵在一起,这事就绝了悄无声息解决的可能。三姐儿寸步不让,这家人没走成,才让二姐儿有机会叫景华来。
“杨建君同学,根据你的本人志愿,经xx省教育考试院中等学校招生办公室批准,你已被我校护理学专业(工种)录取,专业代码02,请携带本通知书,到校办理缴费注册手续,逾期两周取消录取资格。”下面是录取学校和审批单位的公章,只有姓名,没有身份证号,连个性别都没写。怪不得出了那么多冒名顶替的事情,实在是通知书漏洞太多了。
随通知书寄来的还有一张油印的通知单,写着报名时间、缴费等注意事项,能表明录取人身份的也只有姓名和地址。关键是为了方便孩子们领通知书,地址都留的学校,根本分辨不出。
景华看通知书、观察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观察他。杨干事此时就有一种事情不受控制的感觉,他原本想把这件事情悄无声息的办了,所以谁都没说。他打听的很清楚,杨建君只是公社下头一个生产队的,一点儿根基没有,只要他打个时间差把通知书领走,他们只会以为自家孩子没考上,根本不会往有人冒领通知书上想。杨干事给老师也送礼重礼,可从来没说过这件事一个字,不过是打好关系,大家心照不宣。杨干事秉持着秘密只有一个人知道才是秘密,谁也没透露,只想悄悄把事情办了。
杨建君是个非常中性化的名字,为了儿子,杨干事冒险了。
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当场叫破,杨干事还能稳住,拿出的城里干部的威严来压人,本想快刀斩乱麻。没想到一个农村丫头真有两份胆色,护着她姐姐就是不退,这才等来了景华。杨干事看到景华就知道事情不好,他原本已经在心里勾勒好了对方家长的形象,本以为是个蓬头垢面、身材臃肿、衣裳脏乱的农村妇女,这样的人只要摆架子一压就能解决。没想到杨家妈妈穿着得体,白底碎花衬衣配黑色裤子,头上的高马尾还绑着蝴蝶结帕子,和他们单位的女干部一样。不是说只是守寡多年的农村妇女吗?
“张老师,我家二姐儿和我说有人污蔑建君作弊,说这封录取通知书不是她的。这录取通知书上只有名字,没有身份证号,地址又写的学校,实在分辨不出来,先放一放。事情一件一件解决,先说作弊的事情,张老师觉得呢?”
张老师长叹一声,“杨妈妈说的对,杨建君我教了她两年,也不相信她是这样的人?”
“是谁说我女儿作弊的?”景华环视一周,没有人答话。景华就看着三姐儿,问道:“你刚给听到没?谁说的?”
三姐儿有了母亲撑腰,气势更盛,“王枝儿,你刚刚不是喊得最大声吗?”
“不是我,我不是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对,对,是刘巧告诉我的,刘巧,你别跑啊,是你告诉我的!”
“你拉我做什么,也不是我说的,是徐圆圆和我说的。”
“我没有!我也是听王玉梅说的。王玉梅?王玉梅呢?”
几个女学生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推脱,没一会儿就推到了王玉梅身上。此时,站在最外围的一个男生高喊,“王玉梅在这儿!”
原本已经在人群外围的王玉梅一愣,被让开的同学展示出来。
“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王玉梅也想学前面同学推脱,“是,是曹丽丽说的。”
“胡说八道!我来的时候已经闹起来的,我和我爸妈一起来的,还有徐哲、江思思,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曹丽丽一口否认,人证也纷纷附和。
王玉梅见机非常快,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知道不能推脱,立刻轻咬下唇,眼泪刷刷往下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听说杨建君同学和别人争通知书,觉得她破坏咱们一中的形象,心里不痛快就随口说了一句,也许是作弊呢?我的意思是录取通知书有人作弊,才会重名,结果不知道怎么传的,就传成杨建君作弊了。越传越广,我也怕啊,才不敢站出来说。”王玉梅擦了擦眼泪,哭得直打嗝,不停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杨建君同学,请你原谅我。我有口无心的,我也不知道流言会传成这样。”
大姐儿在家里做惯了包容的那一个,下意识就要说没关系,被景华一拉才反应过来。
“王同学,你先别哭,这么多人看着,我一没打二没骂,声音都没高几度。你这一哭,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事情就摆在眼前,不是谁哭的大声谁就有道理。”
王玉梅也豁出去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杨建君同学,我给你道歉了,请你原谅……”
景华把几个女儿拉着站到旁边,不受她的礼:“我不过实话实说,你这又是哭又是跪的,我一个乡下人是在没办法。张老师,这学生膝盖头怎么这么软,传出去肯定说我欺负人。天地良心,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连重话都没说一句,她就跪下了,我是在不知到怎么处理,张老师,你来吧。”
张老师也黑了脸,什么时候都讲究膝下有黄金,随随便便给人下跪,父母祖宗蒙羞不说,他这个老师也抬不起头来。
“王玉梅,你先起来,事情说清楚就是。知道你是无心之失,杨建君同学原谅你了。”
景华不介意张老师越俎代庖,也愿意让王玉梅装可怜成功,说来说去,景华先说这件事的原因,只是拖时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