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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起来,父亲当初明知在你心里眼里,我们一家是死敌、是对头,却任由我与你亲近、结交,放任我落入你设的圈套……在他心目中,你这位未来的君王,还有你们共同图谋的大业,要远远重要过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吧?既然如此,我回去又有什么趣味?近距离观赏你们君臣相亲么?”
“……”
“至于母亲……早在我尚在襁褓中时,她就已经死了。我却毫不知情,还一直恭恭敬敬欢欢喜喜承欢在别人母亲膝下……”
“……”
“整个家里,最疼我的,唯有祖母。可是,到底因为我的自私、不孝,她连临终前想见我一面,都不能够。如今人都不在了,再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舜卿……”韩少成垂下头去,指尖轻颤不止。
“你心悦我?”柳舜卿抬眸看了他一眼,语声淡淡,“但凡你当时对我有过哪怕半分怜惜之心,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跟祖母天人永隔而无动于衷。”
错了就是错了,错误已成,再也无从挽回,无可挽回。韩少成不能狡辩,也无法狡辩。
一段长久的沉默之后,柳舜卿低声叹息道:“其实,过去的事情,又何必再提?你若当真是来找木垚看病的,他已经说得很清楚,对你所说的病症,他无法可施;若你竟是冲着揭露我的身份而来的,那你已经达到目的,也尽可以回去了。”
韩少成执拗地问:“你当真不跟我回去么?”
柳舜卿摇了摇头:“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哪儿也不去。于我而言,如今的京城,谈不上一个回字。”
韩少成眸色沉静,轻轻点了点头:“好。那我便陪你留在这里。”
柳舜卿脸上的恬然宁静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你疯了么?你筹谋、算计了二十多年,就为了有朝一日不理朝政、让整个国家放任自流?”
韩少成真心实意地笑了:“你还会关心我的事,不是么?”
柳舜卿冷声道:“这是整个国家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不想这天下再乱上一次,一不小心,包括我,包括千千万万无辜的百姓,又成了不知所谓的牺牲品。”
韩少成抿了抿唇,正色道:“国事有梁王、平阳公和裴将军在,不会有事。除非你愿意跟我回京,否则,我不会离开。”
“韩少成,你不是说过要补偿我么?你到底懂不懂我最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自由,我想要清净!我想要你尽快离开这里,这便是对我最大的补偿。”
“抱歉……只有这个,我做不到。你换一个要求提吧。”
柳舜卿怔怔瞪着他看了半晌,转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