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10 相信我这些困难小婶扛得住（第2页）

11我俩现在苦一点，

是为她今后长时间的甜

石玉随患有精神病且双目失明的母亲一起被接到小婶赵福兰家生活以后，体力劳动及精神压力减轻了许多，她也可以集中时间和精力把落下的功课补上。

石玉虽然年龄很小，但特别懂事。小婶家里有哪些事要办她一看便知，不需要任何人提醒，更不需要任何人安排，她都能悄悄地帮助小婶把要办的事情办好。

有时赵福兰劝她，回来了要多休息或者是抽时间看看书，她都是笑着答应“好好好”“是是是”，随后还是悄悄地帮小婶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她有一个非常朴素的想法，就是根据自己的能力尽量帮助小婶做点家务，以此来减轻小婶的劳动量，让小婶尽可能休息一会儿。

石玉就读的学校离小婶家有几十公里的距离，她是学校里的住读生，平时吃住都在学校，没法帮小婶做家务活。但只要放假回到小婶家里，石玉就成了家里的小忙人，不是帮小婶淘米洗菜，就是忙着哄小堂弟，想着法子逗小堂弟开心。

赵福兰特别喜欢也特别疼爱侄女石玉。每到星期天学校放假休息的时候，侄女石玉一回到家里，赵福兰一定要为侄女办三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准备一些好吃的，改善一下生活，让侄女石玉打打牙祭。石玉特别喜欢吃土豆丝炒瘦肉和鸡蛋韭菜馅水饺，为了让她回到家里就能吃到她喜欢的饭菜，一到放假的时间，赵福兰就会早早地做些准备工作。

村里肉摊老板好像也掌握了这一“规律”，每到这个时候一见到赵福兰便会主动打招呼道：“赵福兰，今天你侄女要放假了，我把这块瘦肉给你留着呢。”

时间一长，赵福兰为侄女石玉做土豆丝炒瘦肉、包鸡蛋韭菜馅水饺也变成了石家改善伙食的“规律”。到了石玉放假休息的时候，赵福兰两个患有精神病的哥哥也会本能地抻长脖子盼着侄女石玉早点回来，而在假期结束侄女石玉十分难舍地要离家返校时，他们也会用期盼的语言叮嘱她：“下次放假早点回来”。

赵福兰曾经风趣地跟几个村民说：“这是我听到两个哥哥对家里人讲的最温情的一句话。”

几个平时与赵福兰相处得比较好的村民笑着调侃道：“估计他们是掌握了你给他们做好吃的时间规律了。”

大人能意识到每隔一段时间做一点好吃的，是专为石玉准备的，但赵福兰幼小的儿子哪能意识到这些？姐姐石玉返校后，他仍不依不饶地要妈妈继续给他做土豆丝炒瘦肉。赵福兰则“耐心”地忽悠自己的儿子说：“我们是男生，不吃好的也有劲，姐姐是女生，不吃好的就没劲，姐姐吃好了才有劲考大学。”

赵福兰的儿子听后依旧不情愿地说：“妈妈，我也要像姐姐一样当女生，你得给我做土豆丝炒瘦肉。”

第二件事，就是早早地烧几锅开水，把家里的保温瓶灌得满满的。赵福兰了解到学校因学生较多，作为女生平时洗头洗澡用热水较为困难的情况后，就把侄女石玉放假回家必须洗头洗澡的事放在了心上。侄女从学校一回到家里，她就把热水准备好，先给侄女把头发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又把大水盆的水温调好，让侄女洗澡。夜深人静大家都入睡的时候，赵福兰则把侄女换下来的衣服一件一件清洗干净，晾干后再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侄女的背包里。

第三件事，就是为侄女准备生活费用。石玉在学校住读，一般情况下是上满两个星期的课才放两天假。赵福兰根据侄女在校期间吃饭、购买文具、来回交通费用等方面的开支用度，提前把钱准备好，待侄女石玉返校时，把钱一把交给侄女，并再三叮嘱：“现在学习任务繁重，加之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吃饱吃好，千万不要克扣自己的生活费。”

赵福兰虽然如此这般叮嘱，但侄女石玉却也有“不听话”的时候，特别是有两件事，让赵福兰有点意想不到。

第一件事就是石玉为母亲在药店购买熊胆消炎眼药水之事。

石玉的妈妈失明后，犯病时乱揉自己的眼睛，因此眼睛经常感染发炎。赵福兰发现嫂子眼睛感染发炎之后，便依照医生所交代的方法，在其清醒的情况下用淡盐水进行清洗，因护理比较细心，治疗效果也比较明显。

一次石玉放假回到小婶赵福兰家里，见妈妈眼睛感染发炎了，就把此事记在心里。假期结束返校后，石玉就到学校附近的一家药店，把自己母亲患眼疾的状况向店员进行了描述，店员便推荐她购买了相关的眼药水。

赵福兰在对待眼药水的问题上十分认真。她拿着眼药水到药店里询问价格之后，顿时吓了一跳，这种眼药水每瓶价格竟接近30元。赵福兰心里想，每次给侄女石玉的生活费虽然有点宽裕，但也不至于宽裕到这个程度，莫非她克扣了伙食费？

中午放学了，正是吃午饭的时间，赵福兰担心侄女石玉克扣自己的生活费，用节省的钱给她的妈妈买眼药水，于是便站在学校食堂外面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看侄女石玉是不是与其他同学一样，按正常的标准就餐，哪知守了一个中午也没有见到侄女石玉在食堂吃饭的影子。向同学们打听后，她才知道侄女石玉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是早餐时多买一个馒头和一份咸菜，中午放学后回到寝室就着咸菜啃冷馒头。听完同学的介绍，赵福兰心里不由得酸了起来：小小年龄就如此懂事，肯定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孩子。

第二件事是侄女石玉每次放假从学校回到家里，总爱带着小弟弟到村子里小卖部购买他喜欢吃的零食。赵福兰的儿子虽然很小，但特别有“心计”，姐姐什么时候要从学校回来，什么时候要去学校，他都一清二楚。在他心里已形成了这样一个“规律”：平时姐姐不在家，自己是很难吃到好东西的，更别说点心零食，但只要姐姐一回到家里，他不仅能和姐姐一样吃到妈妈做的土豆丝炒瘦肉和韭菜鸡蛋馅水饺，还可以在姐姐的带领下到村子里的小卖部里买自己喜欢吃的零食。因此，每到姐姐放假回家的时候，他总会坐在门口期盼姐姐早点回来。

赵福兰发现石玉中午啃冷馒头，用省下的钱为她的妈妈购买眼药水和为弟弟购买零食的情况后，她既没有急着去批评侄女石玉这样做是如何的不应该，也没有肯定侄女石玉这样做是如何的应该，而是想方设法地寻找合适的机会，让侄女石玉既没有发现小婶曾经在学校“盯梢”过她，也能让侄女自己明白曾经瞒着她做的不应该做的“好事”。

一次石玉放假刚从学校回到家里，赵福兰的儿子就牵着姐姐的手，急不可待地要往村子里小卖部的方向跑。赵福兰发现后便将侄女叫到自己的房间，顺手将一袋自己儿子喜欢吃的饼干放进侄女的书包，然后小声对石玉说：“这是你弟弟平时最喜欢吃的饼干，我发现你给他买的时候都是零售价，比批发价每袋要多几毛钱，我这次给你准备了一箱，放的地方也比较高，你弟弟发现不了。你以后放假回家了，弟弟再缠着要你给他买零食，你就悄悄地拿给他吃就行了，这样要节约不少的钱。”

石玉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隐约感到小婶好像是发现了什么。

晚上，一家人吃完饭，赵福兰与侄女石玉一起为石玉妈妈清洗眼睛。赵福兰一边为石玉的妈妈用盐水清洗眼睛，一边往石玉妈妈眼角里滴眼药水，忙完之后便跟侄女石玉说：“你给你妈妈买的这种眼药水效果很好，最近用你买的眼药水，你妈妈眼睛里的炎症消了很多。我前天去镇上药店里，将这种眼药水又买了两瓶，估计能用很长的一段时间，你以后就不用操心买了。”

石玉立刻意识到小婶肯定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她思考了片刻，然后小声跟赵福兰说：“小婶，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用生活费给妈妈买眼药水……”

没等侄女石玉把话说完，赵福兰接着说：“给妈妈买眼药水没有错，这说明你懂孝道、有爱心，但以后不能再干这种不吃饭饿肚子的傻事。你现在正是长身体、完成学业的时候，等到你考上了大学，毕业有了工作、有了收入，家里你想干、你能干的事还很多。”

赵福兰见侄女石玉听得认真，便装作发脾气似的说：“你的生活费是我估算好了的，是不允许用在其他方面的。以后我若发现你乱花饭钱，就不给你生活费了，让你好好饿个够。”随后便拍着石玉的胳膊，笑着说道：“别吓着我们的石玉同学了，时间不早了，走，我们休息去。”

在赵福兰的精心照顾和尽力保障下，侄女石玉顺利读完了高中，也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大学。全家人看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着实高兴了好久。但高兴归高兴，当想到开学要交一笔数额不小的学费时，全家难免又犯起愁来。

那一年，石玉已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从她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起，虽然脸上与大家一样高兴，但心里早已犯起了嘀咕。她想，考大学对她来说是一件难事，但她目前的处境，要想读完大学是一件更难的事。她深知自己和妈妈被接到小婶家以后，母女俩在衣食住行、就医吃药等方面，已把小婶他们拖累得够厉害了。目前在一起生活的8个人中，除了小婶和四叔石红波起早贪黑地能干活挣点钱外，其他人（也包括她自己）只是能吃能喝，都不能为家里干一星半点能挣钱的活。目前家里已近于穷得揭不开锅，哪还有多余的钱来支付自己数额巨大的学费呢？思考再三，石玉便找到四叔石红波，十分小心地向四叔石红波说出了自己决定放弃读大学，准备到南方打工挣钱贴补家用的想法。石红波虽然苦口婆心地对侄女石玉进行了规劝，但侄女石玉已下定了决心，劝说基本上没有任何效果。

夜里休息的时候，石红波将侄女的决定小声地向妻子赵福兰讲了一遍。赵福兰从丈夫的语气中感觉到他有允许侄女石玉去打工的意思。

赵福兰随即向丈夫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赵福兰说：“石玉读高中的时候，考虑到家庭的困难，曾提出不读书外出打工，是我坚持让她读完高中，然后再考大学。如果现在同意她放弃读大学外出打工，我的坚持还有啥意义？这些年为了让她能上学读书，我们都苦过来了，眼看再有三四年，她的苦日子就要熬到头了，我们再不坚持一下，而是同意她放弃学业外出打工，那岂不是在害她？”

赵福兰停了下来，见丈夫石红波没说什么，她又接着说道：“石玉读大学与读高中一样，我们都要负担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只不过是数额稍微大了一点，多就多一点，我们再坚持一下、再过苦一点，大不了每个月再多为她准备四五百块钱的生活费，我俩现在苦一点，是为她今后长时间的甜，不然我们陪她受苦受累的日子会更长。”

末了，她安慰丈夫石红波说：“石玉读书的事你就不要再担心了，改天我慢慢跟她谈。”

第二天早上，石红波、石玉吃完饭之后，赵福兰给他们叔侄二人派活。石红波一个人被派到村外自家责任田里去干活，侄女石玉则被小婶安排在自家猪圈里打扫清洗猪舍。平时若让石玉帮忙打扫一下庭院，她还能将就着干一下，但要是在又脏又臭的猪圈里，让石玉干清扫生猪粪便这些一般人都难以承受的累活脏活，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考验。石玉二话没说就拿起铁锹粪筐，钻进猪圈，埋头干起活来。开始的时候她感觉还比较轻松，随着时间的延长和气温的升高，石玉慢慢地坚持不住了，豆粒大的汗珠顺着额头脸颊一滴接一滴滚落，衣服也被汗水浸透还没到中午，活虽然没干多少，但她的双手已布满了血泡。这时，又累又渴又热，满手血泡疼痛难忍的石玉实在坚持不住了，只好从猪圈出来，坐在树荫下大口喘着气。赵福兰像没看见似的，只顾忙着做自己手头上的事。

第二天早晨，赵福兰依旧给丈夫和侄女派活。石红波还是像往日一样到自家责任田里干活，而石玉则和她一起挑着箩筐到邻近乡镇的蔬菜基地捡拾菜农丢弃的蔬菜叶子，发酵后用作母猪的饲料。不大一会儿工夫，箩筐就装满了。赵福兰将侄女箩筐里的蔬菜叶子往自己的箩筐里匀了一部分，然后就各自挑着箩筐回家。

早上来的时候，两副空箩筐是由赵福兰挑着的，石玉只是空着手跟在小婶赵福兰的身后，似乎没有什么累的感觉。但返回的时候，她和小婶都要负重前行，这对于石玉而言，又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平时书包挎在肩上走路多了都感到压得疼痛难受，如今要挑着两箩筐的蔬菜叶子往数公里外的家里走，石玉能否承受，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