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08 我要吃肉肉（第1页）

赵福兰是出了名的闲不住的人，一天到晚很少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她干活所坚守的“岗位”可谓点多面广，涉及石家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远超过去习惯上称呼的“八大员”。

人们有时候带着调侃的意思，掰着指头给赵福兰数了一下，赵福兰在石家担任的角色至少有十个，比如：炊事员、保洁员、监护员、卫生员、安全员、勤务员、家庭矛盾调解员，还有财务核算员、出纳员、对外关系联络员等，现在人们有时也戏称为“十大员”。这么多的职务没一个是虚设的。其中炊事员、监护员、卫生员等不仅做起来难度大，而且还有一定的风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出现大麻烦，有时甚至后果还比较严重。尽管如此，赵福兰依旧没有丝毫的退却。

单就炊事员而言，石红波家里虽然只有五口人，但由于吃饭时间不一致，病人对饮食的要求也不一样，仅早饭就需要赵福兰在厨房从清晨6点忙到上午9点左右。

赵福兰早上做的第一拨饭，是为她的丈夫石红波准备的。石红波每天要很早就下田干活，为了不让丈夫饿着肚子干活，赵福兰在天刚亮的时候，就得把石红波的早饭做好。她曾经这样跟乡亲们说：“我的老头子（本地说法，指自己的丈夫）是我们家里的顶梁柱，他起早贪黑地干活，全是为了我们这个家。我的老头子好了，我们全家都会好，我给我的老头子将就（服侍）好一点，等于是在把我们自己将就好了。”所以石红波在早上无论时间如何紧张，也必须把早饭吃了才能出门，再紧急的事情，他不吃完早餐就休想出门。

给丈夫做完早饭，再把屋里屋外收拾打扫一下，又到了给婆婆及两个哥哥做饭的时间。虽然婆婆和两个哥哥都是病号，但对饮食的要求却大不一样。婆婆经常哮喘咳嗽，身体虚弱，医生曾叮嘱赵福兰要让她婆婆吃一些有营养的、软一点的，好消化的食物。赵福兰的婆婆爱吃面食，于是她便尽可能在做好面食的基础上，变着法子做一些合婆婆胃口的。

两个患有精神病的哥哥的饭菜，赵福兰做起来难度相对要大许多。饭做少了不够他们吃，早早地饿了就喊着叫着向赵福兰要吃的要喝的，若是满足得稍微晚一点，这两个哥哥不是破口大骂，就是乱打乱砸家里的物品。饭做稀了不仅不顶饱，而且两个哥哥稍不注意还会烫伤自己的身体。这些对于正常人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而对于这两个哥哥而言，可就不是一般的难事了。赵福兰在服侍这两个哥哥时，不仅要考虑他们能吃饱吃好，还要注意他们能吃得安全，害怕他们在吃的过程中再吃出个安全“事故”来。

就卫生员而言，除了每天按时督促两个患病的哥哥服药外，其实干的尽是一些不卫生的事。早上这两个哥哥睡觉睡到自然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吃要喝，根本没有要洗脸刷牙的想法，赵福兰就会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们洗脸刷牙；衣服一旦穿在他们身上，立马就变成了他们的“宝藏”，要想让他们把脏兮兮的衣服换洗一下，比上天还难。有时分寸把握不好，轻则遭到谩骂，重则有可能遭到攻击。

赵福兰这个卫生员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艰难地履行着职责。

再就监护员而言，这可不是一般的监护，赵福兰的监护对象是丈夫石红波家里患有精神病的两个哥哥。这两个哥哥精神病没发作的时候，家里还相对安静一点，一旦病情发作立马把家里搅得乱七八糟，轻则骂爹骂娘，重则抄起扫把木棍，乱打一通。

特别是三哥石红兵，没有患病前他特别聪明，在校学习期间，他的各门功课考试成绩大多名列前茅。中考的时候，该校只有两名学生被宜城市第一高级中学录取，石红兵便是其中之一。进入高二的时候，不知是学习压力大，还是遭受了什么刺激，石红兵突然间变得狂躁不安，冷不丁地还动手袭击同学。后来经专门的医院诊断，石红兵患上了精神病。一个曾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青年，就这样从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走进了精神病患者的病房里。

为了把这个监护员当好，赵福兰想了许多的办法，也动了许多的脑筋。她遵从医生的嘱咐，在两个患精神病的哥哥面前，充分地做好家庭关怀工作。

首先是让他们吃饱吃好。只要是在家里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赵福兰会尽可能搞好他们的伙食，改善营养。这样，他们的体质增强了，发病的次数也会相应的减少。

其次是给他们营造相对宽松的环境，按照医生的叮嘱，非原则性的事情不跟他们计较，更不与他们较真，时时处处让着他们，变着花样讨好他们，让他们少一点戒心，多一点开心，即使他们有时候把有些事情办坏了，也不求全责备，哪怕心里有一万个不满意也强忍着。

赵福兰特意观察了几次，这两个哥哥几次犯病都与婆婆责骂他们有关。于是赵福兰便非常小心地劝婆婆不要责骂他们，不然他们又会犯病给大家添乱。

赵福兰的婆婆十分无奈又十分气恼地说：“他们每天吃得饱饱的，不但正经事一点干不了，反而还给你添乱惹事，我看到这些能不发火生气吗？”

赵福兰见婆婆有越说越气的势头，便进一步劝道：“这两个哥哥是病人，我们只能把他们当病人来对待，如果他们不是病人也绝不可能每天只吃饭不干活，也绝不可能好端端给你惹出一些事来。你想想看，他们每次都是犯病了才干错事，这个时候你对他们发再大的火不但没有任何好的作用，反而还会气坏你的身体。

我们摊上这个事了，也只能认了、忍了。”赵福兰的婆婆听她这么一劝，没再说什么，只是又“哼、哼、哼”地呻吟着。

最后，就是让这两个哥哥每天适量地动一动，不能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赵福兰见两个哥哥情绪好的时候，就表扬他们“很聪明、很能干”。他们不喜欢听别人说自己的坏话，但特别喜欢听赵福兰说他们的“好话”。这两个哥哥只要一听到弟媳妇赵福兰说他们的好话，不仅表现得格外高兴，而且还显得格外“懂事”和“听话”。在这个时候赵福兰安排他们去干啥活，他们都会乐意服从，而且干起来还特别认真。

在赵福兰的悉心监护之下，这两个哥哥的犯病次数明显减少，病情也趋于稳定，对于家里一些简单的、劳动强度不大的活，在赵福兰的“指挥”下，他们也能够相对独立地完成。

一天，赵福兰见三哥状态比较正常，就哄着三哥把菜园里的一畦空地深翻一下，随后再种一点时令的蔬菜。石老三按照赵福兰的安排，非常投入也非常认真地在自家菜园里干着活。忽然村子里几个在一起玩耍的小孩子，蹦蹦跳跳地从石家门前走过，见石老三正独自一人在菜园里干活，便站在菜园栅栏外面，对着石老三唱着他们自编的顺口溜：

石老三呀没老婆，

孤孤单单自己过。

没肉吃来没汤喝，

怪就只怪不干活。

石老三呀坏家伙，

装疯卖傻欺骗我。

假惺惺地做点事，

又要混吃又混喝。

石老三呀听我说，

老老实实莫闯祸。

规规矩矩做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