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第五十八章 外生枝（第1页）

话说九妹与单芳闹了别扭后，一个人郁郁寡欢，独自跑到山门外，望着星空发呆。思来想去，觉得到该离去的时候了。

是夜，九妹踏着沉沉夜色，走出了灵泉寺。她回头看了一眼夜色掩映下的灵泉山，心情还是无法平静。夜色中的灵泉寺，仿如一个默默无语的姑娘披头散发地坐在那里，那一声声鸟的叫声，听着令人格外揪心，灵泉寺的断垣残壁似乎在黑夜里哀嚎，却又那么坚毅地挺立着……九妹行走在山路上，路旁的草丛中不时传来窸窣的声响，这让她一度心生恐惧。走了有一个多时辰，来到了官道上。她在官道上前行着，情不自禁地想起童年的一些事情来。

那时候，她刚进入私塾。胡一刀长她两岁，每次下学后，她总是缠着胡一刀，闹着要胡一刀陪她一起玩。胡一刀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为此，胡一刀总是叫她“跟屁虫”，可她还是爱跟在胡一刀的身后，很享受做“跟屁虫”的感觉。

后来，他们慢慢长大，九妹心里想的和实际做的就有了分别。那时候，她每天在闺阁之中，整天想的无非是八子哥哥什么时候到齐家来，可每次胡一刀真的到了齐家，她又有些羞涩。

犹记得有一年的端午，胡一刀陪着父母来齐家做客，九妹或许是许久不见胡家哥哥了，先是精心打扮一番，然后又从下人手中接过茶盘，自己将茶送到中堂，并分别给胡家伯伯和伯母奉上。她端着余下的一盏茶走向胡一刀，心怦怦直跳，脸不自觉地红了。胡一刀也是许久未见九妹，这一见更觉九妹越发标致。九妹穿着淡绿色碎花长裙，略施粉黛，薄薄的嘴唇上涂了一层淡淡的口脂，浑身散发着一股青春逼人的气息。胡一刀见了，心不由得快速跳动起来。九妹端着茶走到胡一刀的面前，说：“哥哥请吃茶。”说完，头也不抬，就把茶递过去。胡一刀似乎还在神游，突然听九妹说话，蓦地站起来，刚好碰到茶杯。只听哐当一声，茶杯摔在了地上，再一看，茶水把胡一刀的衣服都淋湿了。九妹羞愧难当，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这丫头，怎么毛手毛脚的！”齐老爷有些生气地说。

“孩子小，不小心，这是常有的。”胡伯母微笑着说。她心里却在想，这孩子，真是毛手毛脚，如何做得了我胡家的儿媳妇！

胡老爷看胡一刀傻傻地站在那里，以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八子，傻站着作甚？还不快帮妹妹收拾！”

这时，一个老妪从后院走到前厅，说道：“少爷，让老奴来吧！”

见有人来收拾，九妹红着脸，头也不回地向后院跑去。胡一刀紧随其后，追上来说：“九妹，等等我，等等我！”九妹听了，方才止住脚步。

她不好意思地对胡一刀说：“八子哥，都怪我不好，弄湿了你的衣服！”

胡一刀拍了拍衣服，说道：“不碍事。也不能怪妹妹，是我自己没注意，还请妹妹别往心里去。”

见胡一刀如此说，九妹的心情明显好转。她转过身对胡一刀说道：“八子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

胡一刀摸了摸后脑勺，说道：“我也想早点来，可我爹不允许。”

这时，先前那个老妇人走到后院，朝九妹和胡一刀说道：“少爷，老爷叫你过去前厅说话。”

胡一刀应了一声，又对九妹说：“我有空再来看你……”说完，他就朝前厅去了。

九妹看着胡一刀离去的背影，暗自神伤，心想自己精心打扮一番，胡一刀连一句赞美的话都没有。都怪那一杯茶，打乱了节奏。想到此处，她又怨恨自己为何要去奉茶，如果不是因为奉茶，也不会把事情搞得如此糟糕……

想到此处，九妹不由得为自己当初那颗懵懂的少女心苦笑起来。如今，她流落江湖，原本以为会和萧天在一起，即便做不了妻子，做个妾也行，可单芳哪里容得下她。回想与萧天在一起的日子，尤其是那个逃亡的月夜，她为萧天月下舞剑的情景，她就越发责备自己怎么就离开了灵泉寺。

“如果萧大哥醒来，发现我不见了，该有多着急，他的病情会不会因为我而加重？如果真的因为我的不辞而别加重了他的病情，我的罪孽可就深重了……”她这样想着，天渐渐亮了，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庄。

走了一夜，九妹感到十分疲惫。她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或者略作休息，再好好考虑一下是应该回去找萧天，还是四下去打探胡一刀的下落。

她又向前走了一程，却见村庄上空升起滚滚浓烟。她寻思道：“好端端的村子上空，怎么冒这么大的烟呢？难不成这个村庄着火了？”这样想着，她加快脚步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村子上空飘荡着浓重的焦煳气味，接着是一片嘈杂的声音。她小跑着进了村子，迎面而来的一幕让她大吃一惊：三个大兵正在追赶一个妇女。

妇女披头散发，边跑边喊救命。后面那三个大兵穷追不舍，还一边追一边嬉皮笑脸，嘴里不停地喊：“站住，小爷们不会亏待你的！”

九妹见状，大喝一声：“混账东西！”三步并作两步，早已挡在了妇女前面。这三个大兵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还是个女的，又生得甚是标致，心里突然就乐呵起来。其中那个大个儿兵说道：“原以为那个女人是最漂亮的，没想到，现在又送来一个更漂亮的……哈哈哈……我们这是走了什么运？”走在左边的胖子兵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狗屎运，我们哥儿几个有福了！”大个儿兵说道：“那还等什么，全部拿下啊！”说着，三个大兵如疯狗一般扑上来。但他们哪里是九妹的对手，只一会儿工夫，他们仨就被九妹打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不停地哭爹喊娘。

那妇女见九妹转眼之间已将追赶她的人全部打得爬不起来，急忙给九妹跪下：“活菩萨，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谢谢救命之恩！”说完，不住磕头。九妹将妇女拉起，问道：“大姐何以被这群人追赶？”妇人心神未定，说道：“小姐，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说完，连滚带爬地向村外跑去。

九妹望着妇人渐渐远去，叹了口气，然后走过去抓住躺在地上的胖子兵，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行凶作恶？”胖子兵看了九妹一眼，说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得罪的可是蒙古神兵，你等着！”九妹经他这么一提醒，向他后背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原来，这几个人都是元军大兵，他们衣服后面印着一个大大的“蒙”字。

九妹倒吸一口凉气，暗叫不好，只见一大队人马已朝这边走来。见这阵势，九妹料定是跑不掉了，索性站在原地不动。

“大哥，快救救我们，我们的腿被这个臭娘们儿给打折了！”大个儿蒙古兵嚷道。

元军头儿看见自己的弟兄被一个女子打得趴在地上，顿时怒火中烧，走到三个趴在地上的士兵跟前，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几个货，真是丢尽我蒙古士兵的脸，蒙古要你们有何用？”三个人一听，吓得魂不附体，不住求饶，可这个头儿哪里听得进去，挥起大刀，如切菜一般，咔嚓三声，三颗人头已滚落地上。“弟兄们，还犹豫什么？给我拿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他大手一挥，数十名蒙古士兵如马蜂一样向九妹围过来。

九妹摆开架势，拿出看家本领，与这一群蒙古士兵展开搏杀。蒙古士兵人多势众，又身强体壮，而且武功也非同一般。

双方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九妹渐渐感觉体力不支。她原本一夜未眠，已是疲惫不堪，如今与这样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斗在一起，慢慢地感到力不从心。她寻思如果与这群人硬斗下去，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得尽快想一个脱身之计才行。

她曾数次寻找机会跳出包围，可这群蒙古士兵异常勇猛，根本无法突破重围。看来，只能以死相拼了。九妹抱定必死的决心，重新振作精神。

在这一轮刀光剑影之中，九妹连伤数名蒙古士兵，可她的手臂和小腿上都受了伤，左胸上方也被击中，所幸没有伤到要害，但伤口的鲜血与身上的汗水混在一起，将她的衣服染红了一片。

这时，只听蒙古军后方传来一阵喊杀声。喊杀声越来越近，看那旗帜，却是宋人旗号，上书一个“赵”字。蒙古军忽然听到有人从后方攻来，忙掉转枪头，准备应战。九妹趁势追杀，与赵字军对蒙古军形成夹击之势。转眼间，数名蒙古士兵又倒在了九妹的剑下。

赵字军头领身长七尺，身材魁梧，使一把飞月长矛，骑一匹枣红马。

只见他左击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杀得元军魂飞魄散。先前杀了自己手下的蒙古军头儿怎么也没想到，他只顶住这个赵字军头领的三招，就被人家一矛刺中咽喉结束了性命。其他蒙古军见头儿被杀，纷纷四散逃窜。可赵字军头领哪里肯饶，他大手一挥，手下士兵张弓搭箭，将这一群蒙古军全部射杀。

九妹战到后来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在赵字军的山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