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裕笑着看了两眼逢会,又看了看蔺南星。
他将视线收回,落到文书之上,缓缓开口:“还剩个东厂提督的兼差,苗善河,你觉得谁来任职合适?”
苗善河是大内出了名两袖清风的纯臣,由他推举出来的人,至少不会做尸位素餐的事情。
苗善河笑盈盈地道:“回陛下,依老奴愚见,蔺大伴年少有为,堪当此任,京营提督空位多年,即便没有蔺大伴的督管也能运作,或是换个得力的奴婢去督管经营也没什么要紧的。东厂才是陛下的耳目与利剑,交给蔺大伴陛下圣心可安。”
景裕笑道:“苗善河说得有理,其他人呢有什么看法?”他点点下巴,“蔺南星,你来说说看。”
蔺南星应声作答,推举了一名与他关系不错的掌印太监。
景裕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又去询问他人。
景裕问了一圈,目光扫过每一个宦官,老公公们深藏不漏,年轻的公公们野心勃勃,而蔺南星不动声色。
景裕淡淡地道:“蔺多福,东厂提督之职朕便交给你了。”
他嘴上勾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下首的阉人们,不紧不慢地训示走马上任的东厂提督:“接替好你义父的担子,尽心尽力效忠朝廷,莫要学你义父那般狗傍人势,横行无忌。”
宦官们眼神浮动,视线不断地交错着,在蔺南星与蔺多福之间来回扫荡,判断着景裕决断背后的利弊得失,爱憎喜厌。
就连蔺多福自己也没想过东厂提督之位能轮到他做。
他今年不过十五岁,便是蔺南星在他这个年纪时,都没有他这么好的造化。
蔺多福一下子跪倒在地,感恩戴德地叩头起来,吉祥话一串串地往外冒。
景裕看着不停叩首的蔺多福,又扫了圈众人神情,闲话几句,便遣散了内臣们,只留下蔺南星于厅内谈话。
秦屹知作为帝师未被请出,景裕与身侧老师低语几句,悠悠哉哉地饮了口茶,问道:“蔺南星,蔺广落罪,你有大功,但朕今日没把东厂交给你,你心里可有疑问?”
蔺南星恭敬地道:“陛下今日将逢会破格擢升为秉笔太监,已是给足了奴婢信任,奴婢不敢妄自尊大,贪婪无厌。”
景裕“嗯”了一声,又将茶杯放下,与秦屹知说着什么。
这半个月来,景裕与蔺南星的关系明显冷淡了下来,天子不再招蔺南星随侍左右,但也不曾刻意刁难。
蔺南星递上去的文书总是批阅得极快,拨款改政也能得到天子极大程度的支援。
宠信不再,但到底信任是在的。
景裕碎语几句,回过头来道:“蔺南星,前程往事,朕不再计较,你如今替朕好好守着京城,管理好御马监,朕虽不让你做东厂提督,赏赐却不会少你,朕今日便给你赐婚。”
蔺南星表情一瞬空白:“陛下?”
景裕和颜悦色地道:“你与府第里那位叫阿祜的美人情投意合,朕便让人查了查,你没把那人落进你府第的户籍里,做贱籍的侍君,想来你是有意娶他作为正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