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武厉不合适。”光明远倒是并未动怒,只是淡淡的说道。
“那么请问王爷,觉得哪一个谥号比较合适。”严淮依旧不抬眉不举目,可是任谁都能听出,这里面有着淡淡的火药味。
“武庄,不错,不知严大学士如何看。”光明远所说的这个谥号,庄字为屡征杀戈,战死荒野等意思,倒也算说的过去。
“那以王爷所见,不若单用一个武字便可,更显河东王威风。”虽说也算贴切,可是严淮当然不愿就此事让步。
自古以来,谥号便是王侯将相最在乎的事情,也是唯一王侯将相不敢左右的事情,因为谥号的要求就是一定要客观公正,如果各个都给予自己美谥,那天下读书人能把这些人的墓碑拆个便。
这读书人疯起来,可一点也不比武人们差,尤其是那股不怕死的劲头,为了很多在武人们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能争先恐后的把脖子往刀子上凑,无他,只求一个生前身后名。
这武厉也好,武景也罢。首先一个武字,是双方都认可的,大秦开疆扩土,荡平诸国,八位王爷哪个不是身先士卒?武字为美谥这是当然的,但凡带兵打过仗的将军,这辈子能落这么个谥号,那就圆满了。
可是既然要客观公正,就一定要将这个人完整的展现出来,河东王赵肆嗜杀人尽皆知,若是盖过这一点,自然就谈不上什么客观公正,厉字是个恶谥,可是跟武字搭配起来,谈不上体面但是绝对不难看,而且的确是最为贴合赵肆的谥号。
这是谥一个武字,那是严淮在说反话呢,简单的说,就是在怼光明远。
“那倒不必了,谢过严大学士好意,武庄就行。就这样吧,等河东王遗体归京,礼部边着手准备办理相关事宜,城郊皇陵不是就快完工了?那就是还没完工,工部去看看哪合适,加一块。”光明远还没说完,
“等等!”严老夫子猛地抬起头来,一脸震惊的盯着光明远:“王爷说什么?城郊皇陵?我说为何要将遗体运来京城呢!河东王封地在河东!葬在河东便是,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哪有藩王葬在皇陵的!”
光明远这一出算是把严淮彻底整懵了,这简直滑稽,从来没听说过,有藩王能葬进皇陵的,更别说是异姓王了。一不同宗二不同源,如何能葬在一起?
“河东王父子二人皆尽战死,家里剩下一帮女人怎么办在河东办?你让一堆女人为河东王办葬礼吗?”光明远反问严淮。
“自有礼部官员操办,这些不劳王爷操心!总之河东王葬入皇陵一事,万万不可!”严淮心说重点不在这啊!你光明远是疯了吗要把赵肆葬到皇陵去?
“我话还没说完。”光明远继续道:“据我所知,各地藩王都还没修建陵墓吧?让工部直接在城郊皇陵另起七座王陵,我等当年与先帝结拜之时,有过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死不到一起,总能死在一起吧?”
这皇陵,是打皇帝登基开始就会着手修建的,王陵规格远不如皇陵,不过也不一定,以前历史上也有过藩王逾规建设陵墓的事情,不过大秦诸王没有,别说逾规了,连建都没一个建的。皇陵是工部礼部负责,王陵只需报备礼部,由礼部派遣官员监督即可。
就算是这样,赢胜死的时候,皇陵也都还没建好,今年年底才能谈得上堪堪完工,那规模可想而知。其实规模如此之大的原因,也是因为赢胜是开国皇帝,这皇陵一修就要打好基础,保证咱往后的皇上各个死后都得有地方住不是?
可是如今光明远说的,大秦诸王死后都要葬入皇陵,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已经不是逾规的事了,这根本没有规矩,没有章法可言啊。
“胡闹!胡闹!”严老夫子气的直哆嗦,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下不仅严老夫子,谭正王景隆连着一众大臣都不能同意啊。谭正先上前一把搀住严老夫子。王景隆同样上前来大呼不可。
这一来,朝堂之上,反对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光明远一人站在阶梯之上,背对龙椅,面朝众大臣。
“肃静。”光明远声音并不大,在议论声中根本听不见,只有身后几个台阶之上,站在龙椅旁的汪四海还凑合能听见。
单单从光明远的背后,汪四海就已经知道王爷这绝对生气了,老太监一辈子别的本事没有,这人呀,往那一战,别管前后左右,只要让老太监看上一眼,不说心里想啥老太监都知道,可是喜怒哀乐还是看得出来的。
“肃静”老太监那悠长而尖锐的声音本就是专门练过的,一声下来保证满堂都听的清清楚楚不说,还得耳朵都有一股刺痛感,让你不自觉的就静了下来。
人群是静了下来,可是自然还是得有人说话的。
严老夫子被谭正扶着,捋顺了气说道:“王爷,此事万万不可,这不合礼数,更不合规矩。你要我大秦被笑为无礼不孝之国吗!”
“王爷,此事事关重大,不如等靠山王与皇上回京再议。”谭正也是出言说道,他知道光明远这会儿应该是被兄弟情义冲昏了头脑,这位王爷是个性情中人他也知道,他相信这事就算是靠山王跟皇上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不必了。”光明远摇摇头:“皇上与靠山王临走之时,以交由我决断大全,此事,由我做主,日后靠山王跟皇上怪罪起来,我一力承担。都下去吧。”
“你!”严淮伸手一指光明远,气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光明远!我大秦不需要第二个摄政王!这事!我内阁不允!”
“是你内阁大!还是我凌山王大!还是靠山王大!还是皇上大!”光明远一脸三问,问的严老夫子头晕目眩,气血翻腾,指着光明远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终究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老师?老师!”谭正抱着严夫子,一帮人赶围了上来,严老夫子地位之高,绝对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如今的光明远,算是把大秦所有文官都得罪了个遍。
“汪四海!”光明远喊道。
“奴才在!”台阶上的汪四海赶紧往下走两步,俯身来到光明远身边。没办法,这种朝会他也没开过,站哪也没站龙椅旁边合适啊。
“传御医为严大学士医治。”光明远吩咐道:“退朝!”
一句退朝喊完,光明远不管不顾,一人独自走下台阶就往外走。一众文官也是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凌山王疯了这是大家现在心里不约而同所想的,如果凌山王没疯,怎么也不会这样得罪严淮,得罪整个大秦文官集团,得罪全天下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