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了西屋,踏进屋内的一瞬间,宋思言身形一顿,呆立在原地,那些堆积如山的陈年旧账此刻都被理得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个个高大的架子上。
沈暮宸越过宋思言进了屋子,在架子中间来回穿梭,见架子每一层都有一份单独存放的药方,他伸手取了来看,每一张方子上都写着“暮”。
看来那账房确实有些敏锐,也察觉了他情况特殊,特地将他的药方放在最前面,也算是有心了。
他向宋思言浅笑道,“不知不觉的,竟然已经劳烦先生这么多年了。”
宋思言正忙于查看着每一层存放的药方,只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他看完药方,环视四周,又瞥到角落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堆乱七八糟大小形状各异的木块,宋思言拿起木块研究了半天依旧不解,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东西?”
沈暮辰闻言也取过一块,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摆弄着,他用手指在印章表面摩挲一会儿,思忖片刻,然后放了下来,又去架子前面取来一本账册摊在桌上。
他翻开账册扫了几眼,便指着上面的格式向宋思言道,“这位账房将账册上的格式内容都制成了印章。”
宋思言从他手中接过账册快速翻了翻,看着看着他双眼渐渐迸射出惊奇的光。他迅速按照账册上的内容去到架子上找到几份对应的药方,而后满意地不停点头,“老黎没说错,这账房确实有几分本事。”
张十八不满地嘟哝着,“宋先生,你那一堆药方乱七八糟,也不知积压了多少年,我每次看到都头晕。难为这位先生竟然能整理的如此整齐。要我说人家这可不是有几分本事,而是有大才!”
宋思言行医有个癖好,便是每次给人诊断的药方他都留存着。数十年下来,积攒的药方堆积如山,但是他为人却不善整理,一直都当作杂物堆放着,越积越多。
以至于正儿八经去请账房,没人愿意接这个烂摊子。而高薪去请,又怕请来的人眼高手低,回头账没算清,反而把药方都弄乱了,这些可都是宋思言几十年的心血,必定不会轻易交托出去。
没想到这次歪打正着,他一时心血来潮设下刁钻的试题,还真请到了一位称心的先生,不仅账目算得清晰明了,还帮他整理的井井有条。
他没有理会张十八,只是用两根手指拈着账册内页,不停翻看,边看边微笑点头。
沈暮辰的注意力则在桌上那堆木头刻成的印章上,乍一看这只是些乱七八糟的木块,且十分粗糙,让人还以为是废旧木料。
但细看之下,用来盖印的那一面却打磨得很是平整,精雕细琢精致严谨。
这让他不禁想起上次遇袭的时候,秦国公世子用来射杀麒麟卫头目的小弩。那弩小小的一支可以藏于袖中,不似寻常弩箭那么大,然而射程和杀伤力却不容小觑,他当时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谁知秦世子竟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随手便将弩送给他了,只怕她还不知道这支小弩的价值。
难得这是件他极感兴趣的东西,他日日将小弩藏在袖中随身携带,闲暇时刻还会拿出来摆弄研究。
外人都道秦世子是个痴儿,又疯又癫,可痴傻之人又怎么会如此精于人情世故。想到这个人,沈暮辰嘴角不觉微微勾起。
眼下了解了印章的用处,他又觉得宋思言的账房也与这小弩的制造者一样,都有几分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