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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女神摇了摇头,叫来鬼火乘上一碗蜂蜜酒。
这是正午的时刻,他们也只能聚集在正午的时刻。再早点或是再晚点,他们中的许多就都要忙得不可开支。死神还是暂时妥了墓猪打点一两个工作,才骑着他那黑马飞过来的。魔鬼原本对他借用自己的小工很不满意,可既然他们要相聚,就不得不暂时记起互相之间的合作关系。
妖山的仲夏夜和一年中的大部分季节完全不一样。没有雪的覆盖,阳光好像都变谦和了许多。对面的山峦树木繁密,绿茸茸地散开在灰色岩面上。不冻河的分流从峡谷中流过,形成一条清澈的、彩色的小溪。所有神仙说话的期间,它就潺潺流淌着,从北到南,持续它四季永不停滞的生机。
“抱歉各位,我来晚了。”夜女神到达时,整片妖山瞬时黑了一下,像是天上飘过一片云。
幸运女神抱怨她把翅膀收得太不及时——“不是因为没人抓得到你,就能不管好自己的嘴。”夜女神冷哼一声,拖着她深蓝色的长裙,坐下前朝天空仰望一眼。
“他怎么样?”梦神跟着她一起抬头,直视此时亮得刺眼的太阳,“好久没见到那孩子了。”
“是我们太久没有被您召见的荣幸。”夜女神垂下双眼,朝梦神点了一下头。她总有办法让自己的一切举动看上去深沉而神秘,“我的儿子很好。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丘比特正飞去找他玩。”
“但丘比特也应该在这儿!”梦神吃了一惊。
死神伸出只剩骨头的手,握了握哥哥的手腕,“算了吧,他在这儿闲不住的。”
“但他怎么也不该去找太阳,”魔鬼说,“他视力可越来越差了。”
“人类好像有个东西叫做眼镜。”悲伤女神插了一句话。
魔鬼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
“是,是有这种东西。”他抬起下巴说。
午宴开始,鬼火忙得团团乱转。他顶着烤蘑菇、青苔汤和鹿耳朵这样的菜进来,又顶着空盘子回到山洞里去。神仙们按理来讲并不真的需要吃饭,但他们和人类生活久了,也就学会欣赏这样的仪式感。魔鬼和沼泽女人在这顿餐中吃得不算高兴,没多久便邀约起了下一次的沼泽聚会。
“我希望我也能去,”幸运女神旁听到他们的话,捏着一只鹿耳朵耸了耸肩,“只要老夫人欢迎我,我不介意见见河人那位老伙计。”
“老夫人还是老夫人,”魔鬼说,“就连我今天来这儿,她都不开心。”
“这几年实在没什么人经过我那儿,能给她的人越来越来少,”沼泽女人喝了一口碗里的蜂蜜酒,“早知道把去年那两个人留下,不管怎样至少充个数。”
“那恐怕只会让她更生气,”魔鬼说,“他们太干净了。老夫人讨厌那样的人。”
梦神从旁瞄了他们一眼,又转回去和接骨木树妈妈说话。
太阳开始往西时,死神终于第一个离开了座位。他拢好斗篷匆匆离去,没过多久,山后就传来“驾!”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