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女性死者尸长约160cm,头北脚南,呈俯卧状,下身赤裸,头部低垂于炕沿之下。看不到面部,但后脑部已是血肉模糊的一团,浓密凌乱的长发被凝固的血液纠缠在一起,地面上也形成一片血迹。
年幼女性死者尸长约130cm,头南脚北,呈仰卧状,头向右侧,眼微睁,左侧额角严重塌陷,有开放性创口。死者双腿分开,两腿间覆盖着一张报纸。
孙普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他扭头看看赵永贵。后者点头:“现场物证都已经固定、提取完毕。”
“死因是颅脑损伤?”
“重型颅脑损伤。”站在一旁的法医老杨开口了,“凶器应该是一把锤子。”
“遗留在现场了?”
“没有。”赵永贵摇摇头,“我们把这里都找遍了,也没发现相符的凶器。”
孙普点点头,目光从尸体上移开,开始在室内来回巡视。很快,他注意到火炕右侧墙上的电灯线盒。线盒下,只有短短的一根细绳。
赵永贵捕捉到他的目光,也凑过去看。
“哦,灯绳。”
“我知道。”孙普走到火炕旁,“可是,你不觉得它太短了吗?”赵永贵略思索了一下:“也是,如果人躺着,压根够不到这根灯绳。”
孙普抿起嘴,把左膝盖放在炕沿上,先低头看看枕头的位置,又调整了一下姿势,上身前倾,伸手在灯绳的末端做了一个切割的动作,然后向左后方一甩手。随即,他回头向左侧墙角看看,那里正是一排老旧的木质地柜,地面上空空如也。孙普又把目光投向右侧。
半截灯绳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孙普站直身体,指着那半截灯绳说道:“把那个提取一下。”
赵永贵冲手下挥挥手,脸色有些尴尬,似乎在暗恼自己居然忽略了这个细节。
“他大概是个左撇子。”孙普完全没注意到赵永贵的表情,四下扫视一番,“而且他在作案时还带着刀。”
赵永贵扭头面向身边的一个年轻侦查员,低声说道:“记下来。”孙普的目光重新投射在两具尸体上,几分钟后,他突然问道:“这家的男主人呢?”
赵永贵翻出记事本,查看了一下,说道:“户主叫董双平,在黑龙江鹤岗打工。死者是他的妻子胡月娥和女儿董月。”
赵永贵顿了一下:“已经通知董双平了,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孙普点点头,上前一步,蹲在炕沿边,看着覆盖在年幼死者双腿间的报纸,嘴里喃喃自语:
“他为什么要用这张报纸呢?”
“哦?”法医老杨冷不防插话,“那是我给这孩子盖上的。”
“你?”孙普猛地回头,“你还动什么了?”
“没有啊,”老杨急忙解释,“我就盖了这张报纸,别的什么都没动。”
“老杨,”孙普站起身来,似乎在勉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原始现场才能有助于我分析凶手的心理,任何一点改动,都可能会影响我的判断。”
“我知道,孙老师。虽然我是法医,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老杨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嘶哑,“我也有个差不多大的女儿。”
孙普盯着老杨看了几秒钟,脸色变得柔和许多。他上前一步,掀起那张报纸。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从分局出来,已是深夜。
远远地,孙普就看到“普巍心理康复中心”还亮着灯,他的心头一暖,加快了脚步。
魏巍还在等他,一见他进门,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
“吃过饭没有?”
“在分局吃了一点。”孙普脱掉外套,把皮包甩在沙发上,一转身,就看到桌子上原封不动的饭菜。
“你还没吃?”
“嗯。”魏巍把手里的书插回书架,“等你来着。”
孙普看着她,笑笑。
“我陪你吃饭吧。”
“好。”魏巍去桌子上端盘子,想了想,又说道,“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吧。”
“不用。”孙普接过她手中的盘子,向沙发努努嘴,“你放着别动,我来。”
时至午夜,万籁俱寂。在一片黑暗中,只有这家位于居民区内的心理诊所还亮着一盏小小的灯。如果此刻有人路过那扇窗户,会看到一对男女对坐在桌前,吃着简单的饭菜,聊着平常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