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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啊,那个小太阳长大了,去了远方,以后再也不会来这个破地方了吧!
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小太阳长大,更舍不得老去!
在王秀花睡的房间里,贴着一幅画,画着祖孙两人依靠在夕阳下,脚边躺着一只伸懒腰的小貍猫。在他们面前放着一个小暖炉,暖炉里煨着茶。在他们身上是一棵歪脖子树,树上零零碎碎的挂着几片树叶。
这副画是张强国无意中画下来的,当时看到这个画面觉得很温馨,在他们这个成天以争吵为主旋律的大家庭,很少有这种温暖的场面,当时触动很大,拿起画笔就开始画了下来。
画好后,王秀花跟张哆哆非常满意,于是就贴在了床头的墙上。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幅画保持的还能如此完整。
王秀花盯着画上的那个小姑娘,温柔地笑了,然后拿起抹布就开始擦着画上的灰尘。
可她并不知道,颜料并不防水,这沾了水的抹布刚放上去擦了两下,就将张哆哆瘦瘦的脸给擦成大绿脸,样子越看越滑稽。
王秀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无措地哭了。
她并不懂画画,只是想擦一下灰尘,哪里知道会把画给搞坏了。
“阿奶,没事哈,先别哭,没事的,我让三伯去修一下,他能修好的!”
王秀花不知哭了多久,突然听到张哆哆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她惊愕不已,转身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大姑娘,下一秒像个孩子开怀大笑,激动地把面前的人搂进怀里,“哆哆,你怎么回家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如今的张哆哆比王秀花要高出半个头,出落得漂亮大方,甚至还搞了个大波浪,发尾染了点黄色,略施粉黛的脸让王秀花都看待了,她盯着张哆哆看了好一会儿,有点不太相信,当初那个生下来只有两三斤又黑又瘦的小丫头,如今能长得这般好看。
年轻时的王秀花也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两片黛山眉,一双含情目,一张樱桃嘴,标准的瓜子脸,看着弱不禁风,实际力气还不小,扎着两个麻花辫,来求娶的人都开始排队。
可这样的她,最后却被父母卖给了自己的表哥,从此开始了几十年的守寡生活。
有时候不得不说,这人啊,好像真的是命中注定了的,自己逃不开这命运的枷锁。
“阿奶,你怎么啦?”
张哆哆有些心虚低下头,在那个年代大家都是清一色的绑个辫子,要么就是编个发髻,大家都是中规中矩。
更别说是染发做大波浪,像她这样的,都被叫做不伦不类,永远都会被人讥讽嘲弄,或者发泄着自己的恶意。
当时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决定去搞一个这样的发型,现在的她在事业上也算小有成就,给好几个小公司做风险评估,成功将他们送上前排,不过她这幅身子自从上次大病一场后,一直都没恢复好,所以半年就只接一个业务,当然这一个业务也够她正常开销,其他时间就泡在图书馆或者去陆子宸的公司赚点小钱。
现在的她也算是行业里炙手可热的人物,总不能还打扮得像个土包子,于是在陆子宸的陪同下去做了个发型,买了身漂亮的职业裙,看上去成熟又干练。
这几天正好放假,她回家没找到王秀花,就打算来祖宅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自己给找到了。
可现在阿奶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她摸不清阿奶心里在想啥,是不是也觉得她不伦不类,把她想成一个坏女孩?
她是不是让一直以她为傲的阿奶失望了?
“没呢,我是在看我的小丫头,现在长大了可真好看,小时候的你瘦瘦黑黑的,现在真洋气,阿奶是越看越觉得哦家哆哆好看!”
王秀花开心的嘿嘿笑着,这么一打扮真的是好洋气,怪不得啊,怪不得现在的人都不喜欢山里,都跑去大城市!
“我还以为阿奶会骂我不听话,把头发搞成这样呢!”
张哆哆微微松了一口气,心翼翼将墙壁上那副画给撕了下来,放在自己的挎包里。
“哆哆,你在外面没跟男孩子瞎混吧?我跟你说这外头的男孩子啊,坏得很,你可不能跟他们单独出去玩,你是女孩子力气不如他们会吃亏的,晓得吧?要是出去买个东西啥的,一定要有伴儿,不能一个人出门,阿奶不在你身边,不能保护你,你要学会自己保护好自己,不然阿奶会担心的!”
不管王秀花说什么,张哆哆从没嫌过人家啰嗦,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些本身是要阿娘教的道理,但赵小惠从没教过,都是王秀花交到的。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来例假时,当时肚子疼得很,一张小脸都疼得惨白,而家里都没有卫生巾,是阿奶给她缝制月事带,也是阿奶给她泡红糖水,轻轻给她揉肚子,给她擦额头的汗,守着她直到她睡着才去做事。
“阿奶,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我以后也不会嫁人,我会一直守在阿奶身边,我还要给阿奶买房子,我要买一个大房子,房子不会漏雨,我们也不用半夜起来用桶跟盆接雨水,我还要买洗衣机,还要给阿奶买很多漂亮的衣服,把阿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像你一样图个这个红的嘴巴啊?哈哈哈。。。。。。”
王秀花用手指点了点张哆哆的烈焰红唇,笑得像个做坏事的孩子。
“可以啊,那我到时候给阿奶把嘴巴涂得再红点,让大家都看到我阿奶有多美!”
“你这嘴巴是用红纸涂的吗?红纸应该没这么红吧?”
王秀花好奇得很,甚至还用手指从张哆哆嘴唇上沾了点口红放鼻子上闻了闻,不是红纸,红纸没有香味,这个红色的颜料还有一股淡淡的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