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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花思考了一下,觉得张大发这话不假,也就没再劝,而是又用袋子给人家装了几个馒头,张大发拗不过就只好一并带走。
张大发算是村里的知识分子,有一肚子学问,那时候很多人都说这孩子长大肯定会特别有出息,可谁知到头来竟落个此等下场,此番决定离开不知前路如何,带着个孩子该去何处谋生?
可能有人觉得他是想去其他地方发大财,但却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的他就、是个逃兵,一个彻头彻尾的逃兵,想要逃离这座带给自己莫大伤痛的大山。
山外的世界,没有人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过往,当然也不会有他在乎或者在乎他的人,这样他就可以隐藏着伤痛,可以有勇气选择重新开始!
“阿爹,不用害怕,你不是一个人,有虎子陪着你!”
在去广州的大巴上,张虎温柔地安慰着张大发,而张大发同样地拍了拍张虎瘦小的肩膀,给予回应。
此时此刻,两颗寂寞的心,两个孤独的灵魂连成一条线,紧紧结成团。
而对张虎来说,这个张大发虽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是唯一一个没有抛弃他的人,所以他从此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孝顺阿爹。
踏上广州的大巴是如此漫长,漫长得足以能回忆自己这凄寒苦楚的半生……
不过也正如张大发所想的那样,没人会注意到他的离开,除了王秀花去他家送过几次酥梨,可是敲了很久门都没人回应,她又只好回去了。
大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有干不完的农活,即使少了几个人,也没多大影响,日子照样过着。
丁香花偶尔会来找王秀花聊几句天,可聊着聊着就会想起孙荷花来,然后气氛就会变得凝重。
这日,丁香花像往日一样来找王秀花,而正在晒稻谷的王秀花只好随意应付着。
“我说王秀花,你几个意思,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了是吧?你还真是个没心肝的,平时你就跟孙荷花关系好,不爱搭理我,如今人家都过了头七,你还是不爱搭理我?咋滴我还不配跟你聊天了呗?”
王秀花跟其他老人家不同的是,她害怕拖累或者是麻烦自己的子女,所以只要自己还能行动,绝对是有什么活抓起来就干。
丁香花倒不这么想,她年轻时就成了寡妇,一个人带来两娃,也是苦过来的可怜人,如今两儿子都长大成人,特别是张富贵,又勤快又能干又肯吃苦,这个家在他的管理下,日子越来越好。
所以丁香花就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安安稳稳享受当下的日子,甚至遇到喜欢的老男人,还调戏调戏,跟人家出去约个会亲个嘴啥的,日子过得甜蜜又幸福。
“我哪有不搭理你?你眼瞎啊,没看到我在忙啊?你往旁边站去,我得把这边的稻谷翻一下,不然太阳落山就晒不到了。”
王秀花正用木耙翻着稻谷,忙得不可开交。
当然丁香花又不傻,也看得出人家在忙,她只是无聊了而已,再者像农村这种妇人都喜欢攀比,见到别人过得疲累,心里就高兴得紧。
她往旁边挪了下,生怕那些稻谷弄脏自己的新布鞋,十分嫌弃地跺了跺脚,“你说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孩子们也个顶个有出息,你就不知道自己享受享受,还这么辛苦干啥?让阿盛阿国他们去做事啊,你看看我家富贵跟富财,家里什么事都做得好好的,从不让我这个老太婆操心!”
“我哪有你这么命好,我啊,就是个劳碌的命!”
王秀花真的是没空聊天,都恨不得多出几只手来帮忙,可这个丁香花倒是没想过放过她,一直在那叭叭个不停。
甚至还感慨万千,感慨之余还不忘嘲讽几句。
村子里的老人家没剩几个,这个丁香花还不是最老的,而她确实最早开始享福的,这不得好好吹嘘吹嘘?
“我说秀花嫂子啊,要不我给你找个老伴吧?这样你一个人也不寂寞!你知道我娘家有个远方表弟吧?就是眼睛有点斜视的那个人,他上个月刚死了老伴儿,人特别勤快又老实,家里还种了几亩田,好几块地,吃的用的都不愁,要不要我帮你牵根线,你跟他处处看,说不定你们……”
丁香花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王秀花瞪了她一眼,“我没有你这么不知羞,都一把年纪了,还到处去勾搭男人,你再这么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听到王秀花这么说,丁香花马上捂住嘴,也不敢再笑,想当初她可是领教过王秀花的战斗力,此时可不能轻易惹怒了人家。
于是找了个借口,马上撤离。
当她前脚刚进屋,眼前就闪过一条黑影,那条黑影速度非常快,“谁啊?给我死出来,别装神弄鬼的吓唬人,我可不怕你!”
丁香花边给自己壮胆边去找扁担,摸到扁担后马上就冲黑影闪过的地方跑去。
而那条黑影,就躲在窗户下,丁香花二话不说抄起扁担就挥了过去。
“阿娘……我是阿贵啊。”
张富贵本来是打算趁家里没人时偷偷溜进屋,谁知这时丁香花竟突然出现,他没办法只好躲在窗户下,打算再另寻时机,哪里知道丁香花竟抄起扁担就打。
这一扁担可谓是用了丁香花全部的力气,胳膊上一条血痕非常清晰,当时张富贵疼得整条手臂都麻了,很久才缓过来。
丁香花马上收起扁担,扶起张富贵,满脸狐疑,“你不是跟程小小出去打工了吗?怎么在这儿?快跟阿娘说,是不是那个小贱人把你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