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骗什么了。”冀行箴松开紧搂着她的双臂,淡然道:“我是说,我做面,你煮。”
阿音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他。
冀行箴走到案边指了指旁边的面缸,还有和面的盆,还有菜刀等物,挽着袖子与她道:“你和我说怎么弄,我来做。”
阿音本想反驳一两句。毕竟和面揉面也是需要一定技术的,单凭一腔热情不见得能够做好。
可是看了看他此刻眉目间的郁色,她犹豫了下,将那些话尽数吞了回去。
和面就让两人着实地费了好半晌的功夫。
俩人俱都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主儿,阿音倒还好些,因着各种各样的关系,没事儿就喜欢往厨里跑,看看厨娘们是怎么做活的,好歹知道程序。
冀行箴是实打实的头一次进这种地方。
他甚至不知道面粉这种东西会飞。
当阿音把面粉舀进面盆里再用瓢舀了些水放进去后,冀行箴记得她说把水掺和进面粉然后搅匀就行了,于是他抬起手一掌挥了下去。
面粉瞬间飞了出来。
正卖力往盆里倒水的阿音被扑了个满头满脸的白。
阿音不干了,怒极之下踹了面盆一脚。
那盆是粗瓷盆,太硬,这一下反而踢疼了自己。
阿音泪眼汪汪地控诉冀行箴的百般不是。
冀行箴沉默地用衣袖擦干净了她的脸,又仔细地用手指将她脸上残留的点点斑驳的白个轻轻拭去。
最后冀行箴听着阿音的指示,好歹把面给揉了起来成为一坨,然后搁到面板上,开始一下一下地用力揉开。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辩驳一句。
他这样听话这样沉默,阿音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慢慢地走到他身边,搬了凳子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屋内静寂下来。
“今日是二哥的生辰。”
许久后,冀行箴一下一下地揉着面,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有些低,也有些悠远,“我没见过他。听说他很聪颖,父皇很喜欢他。”
说到这儿,他动作骤然停了。片刻后,复又继续,“每年这个时候,贤妃那边都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来。或者是装病,或者是砸东西发脾气,总而言之都会想了法子把父皇叫到他那边。每年这个时候,母后都是一个人过。我想去陪她,她也不肯。”
少年拿起案上面团,揉了两下搁回去,又拍了拍,“我知道母后这些年压力很大。就算父皇亲口说了相信不是她做的,她依然心里压着此事。”
阿音心里沉了沉,知道他说的是二皇子逝去一事,忍不住问道:“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冀行箴摇了摇头,“知道的人,要么不在世上了,要么就是死也不会说。没人会告诉我这个。”
阿音沉默了半晌,轻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做面呢?”
过生辰的时候吃面,那是意为长寿。为的是讨个彩头,讨个喜庆,多些祝福。
如今二皇子已经不在了,他吃面又是为何?
冀行箴的声音忽地大了起来,带着压抑的愤怒,厉声道:“那是因为每年的今日,父皇都会在贤妃那里吃上一碗面!他说他相信母后。可他为什么要去吃那一碗面!若非如此,贤妃何至于直到现在还屡屡提起当年之事,紧紧揪住不放!若非如此,贤妃又何至于屡屡说起,即便二哥不在了,父皇最心爱的儿子仍然是他!”
阿音愕然不已,抬头看他。
冀行箴双手撑在桌案边,粗粗地喘息着,眉宇间满是无法压抑的痛苦和愤然。
两人这样僵持了许久,冀行箴闭上眼深吸口气,和缓了神色走到阿音身边,用干净的手背蹭了蹭她头顶的发。
“对不住。”他轻声道:“我不是想对你发脾气。就是——”就是一时间火气上来了没控制住。
阿音定定地看着他,忽地笑了。
“没事儿。”她跳下椅子,蹬蹬蹬跑到案边,指了桌案上的东西,皱着小眉头,一脸嫌弃地说道:“哎呀你这是弄的什么东西?做出的面条一定是怪模怪样的,难看死了。”
冀行箴莞尔,“不过是一团面罢了,都还没开始做面条,你怎地知道怪模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