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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将山叮嘱了他几句,叶溪便出了院儿门。
最好的草是长在河岸边的,以前叶溪打猪草就老是去那里,现在快近立春,其他地方的草还不够肥沃,就瞧着这里的草要茂盛些。
叶溪将背篓放下,岸边连片的丝茅草已经抽出了小臂长的嫩叶,剥开外面包裹着的嫩叶便能看到里面细细的白茅,这个白茅是能吃的,在它还嫩的时候嚼着吃是甜的,叶溪以前打猪草的时候没事就爱剥几根嚼在嘴里,还能剥一些回去泡水喝呢,清热利尿。
拿了镰刀割下半背篓的丝茅草后,叶溪有些口渴,伏去了岸边,用叶子折了个小漏斗喝水,解了渴后,又割了十几把丝茅草,将背篓按的紧实。
估摸着够家里的牛吃一顿了,叶溪这才将镰刀别回腰间,顺手摘了根白茅放在嘴里嚼着。
没走两步,就瞧见前面儿走来了两个人,一高一矮,似是一个汉子和小哥儿,叶溪也没去在意,只顾着往前走着。
等走近后再看,竟是幺哥儿和他的相公曹斌,真是冤家路窄,叶溪自从上回在纸铺子撞见过他二人后,是一点也不想再遇上这两人。
怎么偏偏又遇上了,当初他脸烫伤,就是在这河岸边上用镰刀威胁的幺哥儿,今儿又是在这打草碰上了,叶溪觉得这河岸怕是跟他不对风水,日后还是换到村东那边的荒地去打草吧。
幺哥儿自从嫁了出去,除开七日后的回门,已近两个月没有回来了,想他回门的时候还是一个人悄悄个儿回的,曹斌躲在私塾里不愿和他一起回来,他是丢了脸让人瞧了笑话,这不是明摆着让人知道他刚新婚就和相公不合么,所以这次他是硬拉着曹斌一块儿回来了,结果这才刚进村不久,就撞上了他的对头叶溪。
叶溪背着自己的草篓子,是一点眼神脸色都没给这两人的,幺哥儿倒是还跟以前一样眼睛里透着凶狠嫉妒讨厌的光。
叶溪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般跟自己过不去,他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横竖他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这幺哥儿枉费心机兜兜转转折腾了一大圈终于嫁进了曹家,心满意足了,如今曹家的日子好不好过怕是只有他自己个儿知道。
见叶溪不大搭理自己,幺哥儿也只能暗暗咬牙看着他慢慢走远了,心里记着,等我家那个考上了秀才,我便是秀才夫人了,无论如何都比你嫁个山野村夫的要强上百倍,横什么横!
回过头来时,又看见自己边上的那个还巴巴的瞅着人家的背影看呢,更是火盛,厉声道:“看什么看,一个打猪草的农夫也值得你这般眼巴巴的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可如今你们早就是不想干的人了,他嫁了山野村夫,你是要考功名的读书人,还以为你们定了亲的呢!”
曹斌不大情愿的收回视线,自己娶的这个整日跟吃了呛火药似的,吵着他头疼,他不耐烦道:“满口秽语,粗俗!能别整日嚷嚷么,有辱斯文!”
幺哥儿冷笑了一下,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将他提着往家回:“现在嫌我粗俗了,以前你和我私会时不是夸我温婉贤淑,妙龄可人么,怎地,话都忘到狗肚子去了么”
两个人扭扭打打的回了林家,林阿娘和林阿爹在院儿里,老远就听到了自己家幺哥儿的声音,像是在骂人。
林阿娘出门来接,瞧着幺哥儿还拧着曹斌的耳朵呢,连忙拍了拍大腿:“哎呦,你怎么在外面就这样收拾你家汉子,真是让人看了笑话了!”
幺哥儿这才气不过的撒开了手,“阿娘。”
林阿爹出来一瞧,两个人手上都是空落落的,当即嘴不是嘴脸不是脸了,哼了一声,转身回屋里去了。
幺哥儿尴尬的抿了抿唇,也觉得脸上无光,自己嫁出去了,连回门子都不曾提些东西回家,这不是打他阿爹阿娘的脸么。
林阿娘是心疼自己小哥儿的,笑了笑:“那个,先进屋罢。”
曹斌这才叫了声岳母,跟着进了屋。
才进屋,林阿爹就拍了桌子,发火道:“你们知不知道礼数,两个成了家的人回娘家门子就空落个手来,这不是让我家被左邻右舍的笑话么,你们曹家的脸也不好看!”
曹斌不说话,就坐在椅子上,他是不在意这些的,他娘既然没给他银钱置办东西,他哪儿来的东西提着来,再说,他还得四处节省着银子去喝花酒参加诗会呢,买东西给林家的,那不是浪费钱么。
幺哥儿脸上火辣辣的,他在曹家还没拿到管家的权利,家里的开销都是走曹阿娘的手掌心,平日里他就是想要个零头采买些东西,也是颇费劲的,那是个母老虎铁公鸡,手头把银钱抠的死死的,今儿回门子,他去问了几遍要点银钱,这老不死的躺在床上称病不肯给。
把他气的要死,只等着她年老后,自己再慢慢磋磨她。
“今日回来的急,便没有备那些礼,下回我们提些东西就是了。”
林阿爹哼了一声:“这曹家说是个殷实的富户,却是个没面儿的,亏我家当初想着把小哥儿嫁给你,现在看来还不如叶家那个嫁的好呢。”
幺哥儿就是受不得别人说他比叶溪差,当即发了火:“他溪哥儿嫁了个种地砍柴的,还比我嫁个读书人的富户好,阿爹你眼光何时如此短了?”
林阿娘艳羡道:“这溪哥儿嫁的那个,是个勤快的,会打渔不说,上山砍柴也利索,过冬的时候听说光是烧了木炭去镇上卖,就攒了不少银子,村长周大前日说山壁的那块儿荒地要卖给他了,他今日还买了头牛回来!这日子可不就过成了么!刘秀凤这死婆娘,老是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说他家哥儿和哥婿如何孝顺懂事,给她时常提些好的回来,我听的也是心里憋闷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