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显然全未料到自己行踪已被人发现,听到至宁突然说要舞剑,心中还正一愣,待耳中破风之声响起刹那间转角处一柄亮闪闪的剑刃竟已快赶至他颈前。此人反应倒也不差,眼见行踪已露剑刃又至,机变之下小腿一弯脚心用力从往转角处墙上一蹬立时便向后退了数步,轻松躲开了剑刃。
毕竟是府衙之中,至宁这一剑刺出倒也不是真存了杀人之意,不过是准备先制住来人。岂料自己突然刺出的一剑竟然被人轻松躲开至宁心中也有些惊奇,连忙抬头往前看去。
殊知还不待至宁说话,那人刚站定身形,已眼露惊喜说道:“沈三三,真的是你?”这人正是偷偷潜来的于冕。
至宁听见说话声颇有些耳熟,正抬起头时,一副熟悉的脸孔映入眼中,怎会他?此人欲是来杀人灭口的吗?那日在船上看他与汉王狗贼相距颇近,看来身份应该也不会低,难道这几日要见我之人便是他?看来我竟走入了敌人脚前。
至宁心中一连三问,手上握紧星澜剑便想拼命,踩在地上的布鞋刚要抬起。心中却忽然想起:自己从前在岛上只时可从未张口说话,眼下时间距离汉王等人离开岛上之时又已过去近半年,自己容貌多少亦有些变化,不知能否先暂时骗住这人,自己另寻出口逃跑。
至宁主意刚定,不远的于冕却已往前又走上数步,跟着结结巴巴的说道:“沈三三,我…沈十一之事与我……”
“闭嘴,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我院内,又胡乱呼喊什么沈三三沈十一,我乃郑大监女儿至宁。”至宁张嘴喝问起心中早已想好的言语,但陡然听到别人提起沈十一名字,手中握起的星澜剑却开始微微发抖起来。
“我是于晗啊,你不认得我了?”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着急的话语声传来。
“于晗?那是何人?谁让你闯进来的。”至宁口中冷意不减,跟着做思考状后又复喝问道。
“我…我是与你在崇明岛上争夺部尊之位,后来又被你救过的于晗啊,我知你因为沈十一之事恨我不肯与我相认,但当日之事并非如你所想那般。”
“刘婆婆,孟婆婆此人是谁啊,怎么忽然闯进这院里来,还大呼小叫的。”至宁余光看到两位老婆婆已往身边走来,连忙回头问道。
“小姐,这位公子似乎是杭州知府于让大人家的大公子于冕,老身已见过这位公子数次了。”
果然是他,已来寻过我数次,至宁心道。
只听一向慈眉善目的刘婆婆责问道:“于公子,此处虽离于大人驻守之地颇近,但您光天化日之下擅闯我们小姐闺阁不知是何指教?”
听到刘婆婆说话,原本站在当地神情激动的于冕顿时一愣,适才说与郑公借口乃是尚不确定此女便是自己要找的沈三三,但此刻既已确定此刻总不至将刚刚说与郑公听得话再讲一遍吧。此刻若说出是要寻刘婆婆缝衣恐怕下次再与这沈三三分辩之时却不知是哪年月了。犹豫了半晌的于冕终于开口道:“婆婆,在下奉金陵知府令,想与这位姑娘询问关于前日黑衣刺客之事,不知如此理由可当的起擅闯之罪?”
“自然当得起,不知于公子能否让我二人陪在小姐身旁一同受审”看见至宁不住向后缩着身子,相处数日怜意顿起的两位老婆婆竟反挡在了至宁身前。
“自然无碍,但不知这位姑娘是否愿意有旁人聆听,不瞒两位婆婆前日除了郑大监与赵王被刺,我父住处亦遇到了一名刺客偷袭,在下临行前知府大人特意曾嘱咐要顺便询问一下至宁姑娘是否见过,那夜误入在下卧房,袭击在下与乃父之人,不知姑娘……。”
“两位婆婆,你们退下吧。于公子既然已现身在你二人面前想必不敢胡来,二位婆婆先行回房内吧。”
“可小姐……”身处后面的孟婆婆张嘴待欲再说,却被一旁的刘婆婆打个手势,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卧房方向走去。
我说这声音听着熟悉,原来那天晚上我误入的便是他的房内,可那晚我,霎时间一些颇为羞人的画面又自至宁脑中回忆起来。不不不,此人乃是我大仇,我怎能想起那些。至宁心中暗道。
正值她心中天人交战之际,眼中正自放空,于冕却又往前走了两步。一股奇异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至宁猛地从思绪中醒来,此刻两人间的距离却已不足三尺,仿佛连于冕的沉重呼吸声都要扑面而来。
“你”至宁正要说话。只听于冕口中率先道:“澄观院,好个澄观院,澄观院中剑影摇,故人相见不相识,许是我真的认错人了。”
“这位公子我与你初次见面,却不知这故人之言从何说起。”至宁本不想接话,谁知嘴上却好像不由意识掌控般又接了一句。
“你虽比起岛上长高了不少,但容颜却几乎未变,你先前在岛上从未说过话,若是只与你有一面之缘的人,当然认不出你来。可我……咳咳我若以相貌来断定你便是沈三三,或许你会告我这世上容颜相近之人甚多,但那夜你离开时跃墙的路数却也是崇明岛上武功,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在海中漂浮之时还失了忆?从不记得自己曾到过岛上?”于冕欲言又止的无力嘶吼道。
“这位公子,还望你冷静,小女真不知沈三三是谁,看你如此神色,或许你要寻她是有甚着急之事,但你在此一直纠缠于我又有何用处。”至宁心中好像抓住了什么,口气仍是淡淡的回应道。
“着急找她?并非是我着急找她,而是有个叫沈十一的少年着急找她。”
“沈十一又是谁?你不是说沈十一已死吗?”
“看来你还没有忘记沈十一之事,哦是了,你若忘记了便也不会那夜冒险去夜探汉王行府,可你为何便不愿与我相认,由我暗中帮你。”
“于公子,实非我不愿认你,只是小女确实不知您刚才所说云云都是何事,小女不过是前日被刺客掳去不幸卷入事件其中的一名弱小女子,若您真有心,还是尽早去寻找那名行刺令堂的那名刺客吧。”
“可要是她,我明知需要逮捕心里却犹豫了呢?”
“于公子犹豫自然要问自己的内心,难道难道令堂还不比他人要亲近些?”
“我明白了,你竟是如此想我的,可你能如此做想但它却不能”说着话于冕颤颤的伸出只有四根手指的左手直向至宁面前递去。至宁却不知,这话话以父为主的话语,一直以来便是于冕心中之痛。当初在船上柳升柳侯爷亦是如此劝他。
“哦,就凭这个?”至宁挑眉不屑问道。
“自然,我于冕绝非知恩不报之人,何况当初若不是我突然被救走,沈十一他或许便不会死,亦或者我能陪他同死。”于冕怅然道。
“咯咯,公子,未看出来你倒是个至情至性的好人,只是恕小女子无礼,仅凭您这一番话我总不能硬承认我便是沈三三吧,从前不是,现在更不是,话说回来便是公子一贯鬼鬼祟祟的作风亦不能取信于我,刚刚偷偷潜来的脚步声便是证明。公子还有什么要审问的吗?若还是如此无味的问题,刘婆婆请送客。”最后这一句话至宁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个客字。
年迈的刘婆婆竟很快便从不远处的卧房往这边走来,于冕见状重重叹了口气道:“姑娘,无论你今时是不是沈三三,但你那夜所作所为我却已了解的一清二楚。在下最后良言劝你一句,汉王绝非一般之人便能靠近,你若下次再想偷袭还需做好万全准备。当日相救之恩铭记于心,若姑娘有所需要,于冕定然赴汤蹈火……”。
“刘婆婆,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