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越容因勉强行了个礼,出去醒酒。
阿云低了雪颈,委屈的看了眼裴宴礼,终究忍不住,也行了礼哭泣着跑了出去。
到了勾栏镶玉的华清池外,她在福娘的搀扶下,绞了罗帕洗脸,香腮素质,却像上了妆粉秾丽。
"娘娘怎的失态了?"福娘疑惑,越容因湿着睫毛,勾唇轻笑,堪作自嘲,"酒意醉人吧。"
清醒了片刻,她刚走下台阶,忽然听闻了不远处激烈的争吵声传来,就在温泉池的丛林后。
"伯岐,你扪心自问,如今你已二十过三,通房不纳也罢,娘只当你洁净自好。可阿云是你的旁支表妹,从幼住在裴府,与你青梅竹马,你有何不满意?"
接着,女子的声音又加重了几分,"还是,你想不孝不悌,无后而终!"
"儿不愿娶她。"
裴宴礼的声色清冷如振玉,她却平白听出了些落寞的意味。
"你想娶谁?我看你想逼死我!"
女子突然暴呵一声,急跑声咚咚的,赫然响在耳边,越容因在阶后惊愣住。
眼看着孝节公主要一个猛冲跳进华清池中,她连忙跑过去,企图拉住对方的罗袖。
谁料,她拉住了孝节公主,却被对方助跑的惯性猛的撞进了池中。
刹那的静止中,她看见裴宴礼惊慌失措的跑来,狼狈的落了只皂靴,却丝毫不顾,眉眼禀禀。
她突然想笑,腹部传来的撞疼感,又生生落了滴泪。
清肃如六朝君子的裴大人,原来也会慌乱。
"噗通——"
温泉水发浑,她努力睁大了眸子,憋着气,只觉得岸上人影晃动,散落的乌黑鬓发遮挡了视线。
"娘娘。"
福娘焦灼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很闷,不透气。
她逐渐阖了眸子,忽然想起了十岁时,随温玉痕和越德琇参加尚书夫人举办的赏花宴,那时她还带了少女的娇矜之态,刻意做了诗,想震惊四座。
谁料听了她脱口而出的诗律,众人皆惊,却是对于她胆大妄为的惊诧。
竟然敢在嫡母和嫡姐面前班门弄斧。
宴会后,她被罚跪在湖边一整日,浑浑噩噩又屈辱的跪了一整日后,她才颤颤巍巍的起来,谁料却又被越德琇的丫鬟猛的一撞,撞进了水中。
沉浮间,她的小腿却被水草缠住,越挣扎越紧箍。
直到,一阵白光猛的穿透了湖水的昏暗中,她被一双手拽着,有力、且炙热,手腕凸起的骨节锋利又温暖。
她被带回了岸上。
醒来追问时,福娘却也说不清对方是谁,其他人更是缄默不言。
就像此刻。
越容因再次听到了"噗通"的落水声,水波荡漾,光影迷离中,一束白光照进了水中。
鬓发缠绕在面前,她有些睁不开眼了,随着水跌宕起伏。却恍惚的,见了青白的身影逐渐游到了自己的面前。
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环住她的腰身,随即猛的拉住她,春秋晦朔,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挥散不去的梦魇中。
那个人,又出现了。越容因努力睁开了眸子,恰好——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震惊的看着一张清俊的脸撬开了她的唇,渡着空气,却又舌尖交互,吸吮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