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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如此。宫中上下都知道的无形规矩,皇帝一应生活起居,凡是太监能干的,都妥妥当当,除此之外,宫女洒扫清理,分工明确,等级森严,若无传召,极少有人看见皇帝身影。
倒是昭华殿的人见得多些,原因无他,只皇帝日日跑,月月跑,但凡是生活起居,都与皇后娘娘同吃同住,换衣梳洗,皆由皇后照管,至于私下里怎么着来,那是帝王夫妻之间的私事,宫中上下,无人清楚实况。
只知每回他们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皇后陪帝王补觉罢,出来好一对儿璧人,一个丰神俊朗,龙姿生发,一个绝代姿容,艳冠群芳。娘娘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微肿泛着水光,昭华殿众人看了,反把天威忘三分,视之而羞。
李覃发觉,醋了半个月才肯不记仇。
他这一醋不要紧,直叫宫人胆战心惊又无奈。自古以来,都是后宫妃子争宠,他们这陛下倒好,比那些神仙妃子还能醋,反过来还要娘娘哄,后宫又空置,更无人打扰皇帝勤勤恳恳处理完政事去粘人了。
原先部分人以为是皇后善妒的,久而久之,直呼打脸,那些朝中有怨言皇后不能为皇室开枝散叶就罢,还叫皇帝守着她一人不贤惠的大臣,时日久了,也无奈看开,对他们这皇帝也很没话说。
恐帝王沉迷美色的,欲劝谏,奈何根本无懈可击,且他们发现根本没必要有这种担忧,皇帝勤于政事,宽仁孝化,又是个极有把握和能耐的明君。大臣上谏,若与帝王意见相佐,李覃以残暴起家,本就是揣着文明却极富血性的,有时恼起来,朝中人怀危惧。
若非皇后在其中周旋,抚慰帝王心,体恤大臣的“良药苦口”,建立起双方平静沟通的桥梁,他们又怎能使得忠言逆耳尽入君心,且依然行稳不招王厌?
帝王之清明,天下盛传,但皇后之功,亦功不可没。
渐渐的,宫里宫外一条心,大臣尽情献言生智,宫人整日不是瞧年轻帝王调戏美人儿,便是听昭华殿传出娇俏羞恼的骂声。渐渐的,受过皇后保全之恩,心怀感激的大臣道:“陛下未免太过分,娘娘辛苦。”
宫人更是早已想透看开,都死了入宫为妃做主子的心思,恪尽职守,终日无事闲坐,小日子过得滋润,上下其乐融融。
出乎意料的,她们这几届宫女赶上了好时候,遇上一位专情帝王,皇恩浩荡,与皇后商议了,不忍叫她们寂寞老死宫中,耗尽青春,下旨将一众大小宫女都放出宫去,有亲人来接便去,没法儿接的,发了盘缠活命费,自去外面立一番事业,做生意还是投靠亲戚,不加约束。
只留下昔日在李家服侍的一众人,这些老媪小厮婢女,大多是无了来处。又知根知底,更能体谅他虽为帝王,却愿与皇后携手一生的心意,周全有边界,自会不比寻常人。
偌大皇宫,转瞬空了七分。
热闹却不仅不减,反没了先前的沉闷,上上下下主仆齐心,共建家园。以小家映大家,亦不失另一种大家风采,何人敢言无皇家气派?
……
一进昭华殿,李覃抬手拦下宫人通传,没让周辛德等人跟着,自去殿中找人。
晞婵先已听见动静,迎了出来。
因李覃强烈要求,她并没行君妾之礼,只以“夫君”如常唤他,相处如同往日。
李覃把人揽了往里走,大掌握着那玉臂上下搓磨几下,侧眸过去一瞅,只见裙摆略长,拖在地上有碍行动,便蹲下身,亲手去帮她理那裙摆。
晞婵瞳孔一惊,忙红着脸往后一退,红唇抿着,低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仰头茫然的男人。
女郎的裙摆,夫君帮理,虽说没甚怪处,只是三朝几代约定俗成的亲昵之态,即便不是初经人事的小姑娘,难免还会有些害羞。
何况他已是天下至尊,叫人看了,威严何来?
李覃低声笑了,看着她,嗓音沉沉:“不认人?”
晞婵不懂:“妾没有不认过夫君……”
不待听完,李覃不急不慢地站起,当即遵从内心把娇娇软软的人儿单臂扛了,宽大的黑金华丽朝服随着男人大步而动。晞婵在他肩上,仿佛在从上往下看悬崖。
“夫君夫君,放妾下来!”太高了,害怕。
李覃到床边将人放下,张开两臂,弯唇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轻笑了声:“该换下朝服了。”
晞婵没想太多,前几回在李覃指导下将这朝服弄了个明白,今下差不多可算熟练,她走去将平常的衣袍取来,搁在一旁衣架上,站在他身前,伸手去褪那层层迭迭又很是华大的繁琐朝服。
她先把束紧劲腰的宽珠衣带解了。
扑鼻馨香钻入呼吸,李覃低眸睨着,心神忽醉,喉结终究还是悄悄滚动了下。
他蓦地抬手,自己动手,帮着她把朝服脱去。
便是如此,也有好一会儿才完。待晞婵去将最后一件挂上,李覃跟着一转,双臂将人儿从后抱住,低头埋在她颈间,有一下没一下弄着,一面两只骨节修长的大手灵活去解晞婵身前的系着的绸带,一面低沉哑道:“婚服可还喜欢?”
晞婵视线乱了,眼中水气浮动,肤若凝脂的美人儿把头往旁一瞥,面若杏花初露,风情万种,美艳不俗柔若柳儿,她轻轻搭上他的手臂,酥软嗓音稚气未脱:“喜欢……”
不管是大梁还是大随,皇室有定,帝后之婚服,不能错上半分尺寸,完工前每一步工序都有专门女官监制,动用成百上千的绣娘。成婚时,才可初穿。
李覃没吭声,只沉默些时,喘声笑道:“以为过了好几年,结果娇儿还未长大。”